贺烨也是连连冷笑:如今连贫户家中妇人,竟然也听闻安东王更恤民生,如毛维一类奸小,却依然深得太后信重,便是这回允准绚之推行新政,决意改革弊病,也是因为大军压境已经火烧眉睫,就算如此,太后却仍然不会问罪毛维,纵容贪官污吏横行,不顾百姓苍生疾苦,只顾着争权夺利养尊处优,倘若人死后真有魂灵,眼看着大周江山便会被韦氏葬送,贺姓列祖列宗也不知是何感想。
因着除夕夜受到了这样的刺激,贺烨前往苇泽关的心情更加迫不及待,是以虽然次日便是元旦,晋王殿下依然决定悄悄赶往广阳,横竖他这太原牧不过摆设而已,莫说元旦有三日沐假,便是寻常,毛维等人也不要指望晋王殿下应卯上值。
贺烨又一贯嚣张,便是元旦日闭门谢客,相信也没人胆敢非议,就算他离开晋阳城,也不用担心让人起疑。
当然,这回广阳之行还是需要掩人耳目,便不能以晋王的身份大摇大摆离城了,但以晋王的手段,伪造过所当然易如反掌,只不过需要改头换面而已。
虽说贺烨的身高异于常人,但还不算世间罕有,把一张脸面涂黑,再沾上一圈乱蓬蓬的虬髯,俨然便是个武夫的架势,十一娘也换了一身男装打扮,把脸涂得略黄,眉毛稍稍描粗,又把那沉稳端方的气度一卸,居然看上去就成了个小厮,谁也认不出她是晋王妃来,碧奴啧啧称奇:也不知殿下从哪找来这么一位奇人,竟然懂得易容术。
阿禄格外骄傲的为碧奴扫盲:这哪里算易容术呀,胡伯甚至能制作人/皮/面/具呢,改日让你开开眼界,让苗冬生带着那张人脸,保准你分辩不出他与殿下谁真谁假。
碧奴虽然也甚是期待,却因为另一件心事忧虑不已:王妃这回去广阳,当真不让婢子随行?
十一娘对着铜镜练习着神情变幻,听这话后安慰碧奴:三两日间便要赶个来回,你与阿禄都不能骑快马,让你们跟去,反倒拖累了行程,我身边还有扈娘子呢,你们不需担忧。
原来这回去广阳苇泽关,唯三人前往,十一娘当然不会担心安危问题,扈氏一手剑术可不是仅只供人观赏,也是能够上阵杀敌的,更不要说贺烨本人就是个高手,根本不需要护卫,三人当中,十一娘才是那个累赘,所以怎么可能再带上碧奴、阿禄这两位更加弱不禁风?
扈娘子又非奴婢,让她侍候王妃起居,婢子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我长着一双手,哪里需要侍从寸步不离?十一娘却相当有自信。
一旁的艾绿也耿耿于怀:婢子已经能骑快马,但王妃依然把婢子留在府中。
这回出行是因要事,不是游山玩水,艾绿莫急,咱们既然来了晋阳,日后不乏机会外出。十一娘对丫头依然极有耐心,温言安慰。
忽又想起一事,连忙嘱咐碧奴:那位何娘子只怕已经完全康复了,但因我不在府中,还是叮嘱那边一声,暂且羁绊几日。
第657章替身之用
广阳县距离晋阳城两百余里,若仅仅贺烨一人快马疾行,只需一个时辰,但因为带着两个女子赶路,考虑到王妃与扈氏体力有限,速度便有所控制,清早出城,也是午时之前便已赶到广阳,但贺烨并没有立即奔往苇泽关,却是在县城里一家客栈逗留下来。
此处其实是贺烨安排的一个探点,但那东家却从未见过晋王殿下,只认得贺烨出示的凭符,并没有多问什么,殷勤安排好饮食,立即便遣人往苇泽关报讯。
这一段时日,晋王殿下的口舌实在已经被王妃养得有些挑剔,可出门在外,他却也不嫌弃食物的味道不尽如意,食量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不过到底没有了风卷残云的速度,看上去显得斯文几分。
待填饱肚子,贺烨便开始嫌弃脸上那层黑膏与虬髯,让人打了一盆清水进来,把胡伯交给他的一瓶特制药水掺入,忙不迭地卸妆,这便显出了没有江迂等服侍在旁,晋王殿下的自理无能,最终还是在王妃与扈氏的协助下,才把脸上的伪装清理干净。
王妃之身份,还需瞒着武威侯,不得不忍受两日膏粉敷面了。稍觉自在的某人,说这话时颇有几分兴灾乐祸。
十一娘不愿示弱:这不算什么,十一是女子,日常已经习惯了脂粉敷面,胡伯研制这些妆粉,又无香息,并不会让人觉得难以忍耐。仿佛有嘲笑晋王殿下矫情的意味。
我与你大婚那日,见你如坐针毡,还以为王妃不惯浓脂艳抹呢。贺烨分明是质疑十一娘故作轻松。
那日是因为发饰太重,而今日,却没有那般负担。
一旁的扈氏听见两人斗嘴,暗暗觉得好笑,却毫不犹豫地为王妃助拳:妾身也觉脸上虽有伪装,可打扮成男子,反而要比平时更加轻便。
她与十一娘都是男装打扮,只是将肤色眉毛略作改变,将美丽容颜敛藏起来,不那么引人注目,就能达到伪装的效果,不比得晋王,因着身高的原因,肤色与五官都要进行改造,还必须贴着一堆虬髯,才能避免让人一眼认出真容。
这时的易容术虽然也十分高妙,然而并不是人人都会,普通伎人虽然也会变装,但也仅只是粉饰面容,装扮的痕迹过于明显,纵然也能够不让人辨识本来面貌,却会被一眼拆穿已施伪装,所以一般只能用于演艺,打扮成那样接受城门守的检验,非被当作逃犯抑或佃作抓起来审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