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原告颇懂律法。十一娘依然不急不躁:此案就算被告缺席,也并非没有其余人证,又怎会不了了之?
王妃若真宽仁,便该允许先放小女返家,拙荆因为牵挂小女,身患重疾,就怕再拖延下去,拙荆性命不保。唐迁又再逼迫。
便有不少纨绔附和:正是,就算唐氏是甄家妾室,却也不能拦着不让家人见面吧,唐母患疾,甄家怎么也不该阻拦唐氏尽孝。
唐姬因为本案关键人证,不容有失,为保人证安全,我已经将唐姬接来王府暂住,原告唐迁,你要见女儿未尝不可,只是我却不能允许放唐姬返家。十一娘微微一挑眉梢:因为一旦唐姬返家,要是发生任何意外,连晋王府也要担当责任。
唐迁一肚子阴谋诡计,却没想到女儿竟然正在晋王府,但他已然是没有退路,咬牙说道:王妃难道对小女也施以刑讯?
这话引起一片大哗,当然,喧哗的人都是那些毛系党徒。
此处并非刑堂,不过原告唐迁既然屡多质疑,也不妨让你父女二人先行对质。十一娘微微颔首,碧奴便悄无声息地转身回去,扶着自丁梧亮判死之后,确然已经被王妃接来暂住的唐姬出来。
唐姬其实也是早便站在了门内,将父亲的一再逼迫听得清清楚楚,一边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一边却是对她有情有义的夫君,她位于这两难之境,怎么选择都免不得一场痛苦,正是肝肠寸断,早已是泪如雨下,这时眼见着这么多人,纵然心情复杂,却也情知不能再懦弱下去。
阿耶,此时回头还不迟,莫要一错再错。唐姬哽咽说道。
只她这句话,却被唐迁忽然一声哭天呛地掩盖。
儿呀,一别三年,为父总算是见到了你!你莫惊怕,当着这么多眼睛,谁也不敢将你强拘,你阿娘她,你阿娘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快些随我回家,尽一尽你身为子女,平生最后孝道吧!
第740章反目
说这唐迁,虽不算什么亡命之徒,但十足是个地痞无赖,仗着祖上积累的田家业,自打出生,过得也是衣食无忧的生活,却不思上进,好吃懒做不说,还企望着一夜暴富,故而沉迷赌博,虽然手气一直不错,但赢的那些钱财,也被他挥霍一空,又兼此人甚喜交游,练就得口甜舌滑,自攀搭上了老实人吴三好,眼红好友凭空得到的家业,楚心积虑想着撺掇吴三好出资予他开家赌坊。
唐迁是看准了这门生意,的确日进斗金,可依他的家底,却是没有这多本钱。
然而吴三好虽被唐迁欺哄,与他交情甚好,但这人却也具备自己的一套底限。
他对好友虽然大方,却仅限于吃喝玩乐,除非亲戚,是绝不会拿出这么大笔钱来借贷他人。
吴三好异常有自知之明,他出身贫苦,父亲被一商贾雇为劳力,七、八岁时,父母相继病故,他便成了孤儿,好在东家仁义,收容他在帐房打杂,倒是学了一些算记知识,后来跟东家出行,机缘巧合救了东家一命,便被收为养子,曾经也被养父教导过如何经商,却一直难以独当一面,后来养父病逝前,留给他一笔财产,并有遗言,称他过于忠厚,不宜经商,只能做些小买卖,也并非长久之计,莫不如置上数百亩田产,便能保证终生无忧遗泽子孙。
吴三好完全听从养父的遗言行为,虽说日子过得殷实,却从不沾染赌色二习,用钱虽不吝啬,也没那挥霍奢侈的作派。
唐迁何等精于世故?几回试探,便知吴三好对待亲朋大有区别,故而但有机会,便在吴三好面前称赞女儿如何如何,时间长了,吴三好眼见唐氏果然温婉贤惠,便动了为小儿子求娶的念头,唐迁大喜过望,盘算着待一双小儿女告礼成亲,立即便能开口向吴三好借贷赌坊本金。
怎能料到,多年之前,他因酒后乱性,与吴三好年轻貌美的妻子勾搭成奸,那女人竟闹不清吴二郎究竟该姓什么了,竟将此事告知了吴二郎,还称是他奸污,女儿因为这事,也闹着不肯嫁去吴家,可唐迁哪能看着到手的赌坊鸡飞蛋打?
于是他一口咬定是吴妻诬赖,依然极力促成这门婚事,因为他笃断,那贱妇绝不敢将这事捅破,吴二郎是个孝子,怎么也不会置生母不顾。
又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甄守律,竟然威胁吴三好取消婚约,唐迁那时也不敢招惹名门子弟,只好忍气吞声。
后来,他想让甄守律资助本金,找了几回,却连甄守律面都没见着,甄家仆役根本没有正眼瞧他,他的态度稍见强硬,便被棒子打了出来。
甄守律给他那笔聘金,不过五万钱,倒是能赁下铺面,可要开赌坊,光有铺面可远远不够,打点官府以及地霸那些钱,才是重头,没有个三、五十万,根本便不用考虑。
虽说事情已经过了三年,但唐迁对太原甄的怨气却越积越深,有回与个赌友饮酒谈乐,对方便撺掇他开赌坊,这简直便是戳中了唐迁的心头大痛,于是便向那人抱怨了一番错失良机的详细,然而不久之前,却忽然有毛明府找上门来,让他举告甄守律强霸民女,事成之后,便助他开设赌坊。
唐迁几乎立时动意,但他也知道太原甄不好惹,若被证实诬告,那便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