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下的位置,只会关心大局,也就是晋朔是否能够安保,失境能否收回,关于区区一个毛趋的死活,并不值得引起太后重视,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纵然多疑如太后,也无睱分心在这些细枝末节。
这也古来圣君虽多,却也难以避免圣君执政时,天下亦会存在豪霸欺民、官员贪贿,真正的清平治世,那也是放眼大局,而不会落实在某一个体。
十一娘相当有自信,就算毛维将毛趋之死上报太后用以中伤她,她也有十成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王妃还真是果辣呀。阮长史叹为观止。
去吧,按我嘱令行事。王妃看向阮岭。
唐迁来晋王府围闹,若是无动于衷,才算奇异,这时问询人证,也是合情合理的应对,十一娘相信毛维不会再杀人灭口,因为他针对的只有甄守律,再者丁梧亮才折在冲动妄为上,毛维若是对吴家母子动手,一来没有必要,再者很有可能再落把柄。
十一娘这时询见人证,也是准备着白鱼援救及时,甄守律能够平安归来,那么过堂时,吴氏母子的证辞才能发挥作用,可她现如今,又的确没有把握。
要是甄守律一去不返
似乎也只好不了了之,忍受一时谣言滋生了。
所有的挽救办法,都不能挽回甄守律一条性命,对于这事,十一娘的确甚是气愤。
看来,她得想想办法,给予毛维沉痛一击,让他终止为祸中立者。
似乎,也只能让中立者加强防范,或者,要忍痛割爱提前铲除毛维?
可这时若除毛维,必然会引太后留意,因为毛维可不似毛趋、于墉等人,对太后而言,为无足重轻。
而且如果现在就铲除毛维,多年布署便是白废心机,当年参与陷杀裴郑二族之主犯当中,谢饶平不用想,绝对不会认罪,蜀王亦不可能,至于元得志,倒是可以利用,只是又要重新布署计划。
十一娘当真陷入了两难,难以痛下决断。
第742章母子
吴氏母子被带到时,十一娘刚刚用完这日的早膳,在花苑里缓缓走了一阵,于是也没有坐乘肩與,顺路般逛去花厅,离着七、八步远时,她便看见了避座站候的吴二郎,一袭朴素的交领布袍,只在领袪处用青线绣着卷草纹,却生得清秀俊逸,极易引人好感的形貌,不过举止拘谨,比起文士来,缺乏了那么一分洒脱雍容。
单从相貌看来,既不似老实木讷的吴三好,又不像奸滑狡诈的唐迁,但十一娘再观察了一番吴妻,也就明白了二郎原来肖母。
吴妻已然是三十好几的妇人,却天生得肌肤白晳眉清目秀,这时仍保持着引人注目的妩丽姿容,只是她那身布衣青裙却过于朴素了,并十一娘留意见衣肩与袖长都有些不合体,倒像是临时找了一件旁人的衣裳穿在身上,发饰也甚简单,常见的抛家髻上,只插了把描画桃李的木梳,从头到脚都不见一点奢华,可十一娘从她面前经过时,却闻见了妇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这味无双香是洛阳醉生坊出品,十粒便值千钱,晋阳城中无售,需得去洛阳购买,便是连不少贵妇都甚偏爱,往往不辞远途遣人求/购,上回太原柳送来的礼信,便有这么一小盒衣香。
十一娘便又细细打量了几眼这妇人,发现了她眼中掩藏着的闪烁,倒是略有些意外,目光便淡淡扫向左侧安放的那面花鸟夹缬屏风,自是没有泄露出那心思一动。
今日请二位来,是因唐迁状告甄家子弟强霸民女一案,据唐姬证供,二位为知情人。
十一娘省去了客套寒喧,而直奔出题,她清楚地看见忐忑不安的吴二郎越更无法掩藏的慌张失措,却又听吴妻迫不及待一口咬定:犬子从前与唐氏确有婚约,那甄七郎也的确威逼利诱外子解除婚约。
吴二郎听见自家母亲抢先说出这话,面孔便更加低垂下去,心虚得连目光都不知往哪处安放了。
可唐姬却另有一番说法,吴二郎,据我说知,当年你也并不认同这门婚事,不过是有难言之隐,无法劝说令尊取消婚事。
没有这事!又是吴妻抢先说道:王妃可莫信唐氏一面之辞,定是她贪图太原甄富贵,方才为甄七郎开脱。
十一娘微微蹙眉:吴二郎,甄七郎是强纳唐氏为妾,抑或说服唐迁妥协,你应当心知肚明,唐姬当年为你母子二人处境考虑,虽因唐迁逼迫,不能违逆高堂之愿,然而已存必死之志,绝望时,却遇甄七郎助她脱身厄运,他们两人甚至未曾向令尊揭露实情,不过是觉你母子二人亦为无辜,不忍见你二人身陷困境,可眼下,要是你不说出实情,甄七郎便无法自辩,强霸民女,当受杖徒之刑,前途尽毁,难道你真要恩将仇报,坐壁上观?
自从意识到吴妻并非以为那般软弱无辜,十一娘便放弃了在她身上浪费唇舌,而将突破口集中于吴二郎,因在她看来,不管吴二郎是否吴三好亲子,但品性却颇肖吴三好,不是奸滑之辈,应当不失良知。
王妃这可是在威胁我母子两人?吴妻倒也知道儿子的性情,虽说一路上已经苦口婆心的说服叮嘱,但儿子显然心存疑虑,这时她很是担心儿子忍不住把实话出口,也有些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