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虽然对于满布刑室的血腥味有那么一些不适应,可眼见这两个血肉模糊却仍猖狂狰狞的凶徒,仍然是不改神色,她缓缓站定二人面前,微微一笑:二位以为,我会盘问什么呢?
王妃难道不是想让我二人咬定为毛大尹主使?
你们当然不是毛大尹主使,而是听令于明空。王妃又是莞尔一笑。
二人顿时震惊,虽然是被铐锁刑架,身子却忍不住前倾,倒像是要将王妃灭口的势态,当然,也就只能是想想而已。
明空与你二人皆为潘辽佃作,只不过便连纪伦都瞒在鼓里,明空谙知纪伦虽估清名,却暗藏虎狼之欲,应是以利为诱,蛊惑他暗害农户霸其田产,又建议他投诚毛维,助毛维抵制新政,一切种种,无非是为了挑生太原民乱,暗助潘辽大军攻入晋朔。王妃摇了摇头:明空业已落网,便连两个小沙弥都未能脱身,二位以为,在此情势下,你等奸计还能得逞?
王妃一派胡言!一个死士忍不住声色俱厉。
见你这样着急,足证我之推断便是事实。十一娘笑道:我知道如二位一般,家小尽被控制,故虽知必死无疑,也不会背叛主家,不过要是太原未乱,二位非但未死,甚至还得我大周朝廷褒赏,二位以为,家小是否还能安然无事呢?
见两个原本不屈不挠的死士顿时睚眦欲裂,十一娘也收敛了笑容:我只给二位一个时辰考虑斟酌,倘若二位能够依我之令行事,我便赐二位一死,否则二位便等着在我国安享荣华吧。
第768章审决
罗六郎在晋阳,住处离明华坊一望之隔,罗九郎逗留晋阳,自是住在兄长的宅院里,兄弟两个这日闲来无事,正说起一些家常事务
冯家阿姐已经定下亲事,至迟七月,便将远嫁邠州,厚意欲这回归太谷,便送上贺仪,虽知六哥无颜登门,到底你俩也有一段夫妻情份,或许厚可转交仪礼,也算替六哥表示祝福之意。
九郎口中这位冯家阿姐,便是罗六郎的前妻,和离后在娘家住了数载,眼下却又定了姻缘。
罗六郎叹了口气:我对阿冯很是愧疚,的确无颜相见,倒是九弟不惧流言,一直还与阿冯书信来往。
冯家阿姐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当年对六哥虽有不满,却也是情深意重,一时想不开,忧郁至病,越发心灰意冷,我不过略微开导,助她重获自信,连阿姐女子之身尚不介意那些蜚议,厚堂堂男儿何需瞻前顾后?六哥此时醒悟,并感愧对,理当亲口致歉,也算彻底了断这桩心结。
罗六郎越发红了脸:我若登门,必定会被冯三郎等大棒驱逐。
见九郎还要再劝,罗六郎连连摆手:还是九弟代转歉意吧,阿冯也未必再想见我,她既然再得良缘,还是彻底把我这人忘记更好。
罗九郎想了一想,倒是认同:也是,六哥原就配不上阿姐,又早已了断情缘,今后还是莫有纠葛为佳。
罗六郎向弟弟肩膀擂了一拳:你就不能给我留点脸面?
罗九一脸鄙夷:就你,有甚资格讨要脸面?那万秋山,虽也有些薄才,性情却极偏执,又有失真诚,我早便提醒六哥,莫与这女子勾三搭四,六哥倒好,为这么个女子,竟然指斥阿姐虚荣阴毒,甚至不敌他人脚趾,你让阿姐如何不万念俱灰、忧怨满腹?
罗六郎忍不住起身举揖:九弟,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为兄也是悔不当初,你就口下留情吧。
又连忙转移话题:自毛大尹昂首挺胸从太谷杀回晋阳,眼看已经过了两日,怎么关于纪伦那案子,还没有定论?
既无定论,想必是王妃果然筹划得当,否则依毛维性情,晋阳城这时已经物议沸腾了。
可我打听得,太谷许多民众,已经相信了对晋王妃之指控,毕竟明德寺后山,当真掘出不少尸骨,而纪伦也业已认罪。
放心吧,只要晋阳不乱,一切便仍在控制当中。罗九郎这时却信心十足,并没有发现自家兄长吁了口气
很好,九弟总算不再纠缠往日过错了。
又说十一娘,其实此刻正在面对毛维党气势汹汹的质疑,并不是毛维移了性情,原来他虽然取得了纪伦的罪供,无奈的是明空及那两个帮凶不知所终,而单凭纪伦交待,当然不能将晋王系定罪,他这时也不敢威胁纪伦诬陷,于是倒沉寂了两日,与诸位谋士商量后,方才决定兴师问罪。
自然没有让纪伦这个凶犯出面,而是带了重要见证伍世佑来王府。
本官已然察实,纪伦为了霸占民田,任太谷令时,先后残害百姓十二家,共四十人!又有人证见闻,指控晋王妃暗杀阳曲、文水二令,而此人证,正为揭发纪伦恶行者,王妃,本官身为太原尹,闻知此重大恶案,当然不能置之不理,是以还请王妃给予本官交待。
十一娘也没有与毛维争锋相对,更加不会怒斥他诬陷诋毁,甚至很是理解与安慰:大尹为无辜惨死主持公道,自然无可厚非,不过大尹这回,却是中了潘辽佃作阴谋挑拨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