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一声,汤匙撞入瓷盅,贺烨心头的郁火熊熊燃升,将一张脸熏得乌云缭绕:王妃莫非不知我味觉异于常人?怎么汤水如此咸涩?究竟是清润平躁呢,还是欲害本王咽干舌躁?
十一娘:
不由大感冤枉:原以为殿下与秦孺人也算主臣,不想原来秦孺人并不知殿下味觉有异。
这种事情,难道我会张扬得人尽皆知?贺烨咬牙切齿:王妃难道不知,除你与江迂之外,味觉之异,闲杂并不知情,还是王妃期望着我视秦氏亦为心腹,如对待王妃一般,放心将安危托付?
十一娘叫苦不迭,这还真是流年不利,好了,非但没有能平息晋王怒火,竟然越发触怒。
确为十一疏忽大意,这便回玉管居,再烹制一盅汤水。连忙赔笑。
贺烨心头虽然悒郁,却是懊恼十一娘不察他待之与众不同的情意,是谈不上怪罪追究的,只尚且嘴硬,轻哼一声:哪敢烦劳王妃,王妃一心扑在军政要务上,这些琐事繁杂,仆役之责罢了。
十一娘长叹一声,只道这回是火上浇油,于是也没再纠缠,不过关切了几句连日奔波好生休息的话,居然便就知难而退,想着待过几日,再行弥补。
哪知贺烨是在苦等着十一娘将功补过,玉管居的诚意却一连几日没有送上,这下子心中又岂只是悒郁而已?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接下来的二、三日,江大总管的日子可就十分难过了。
第800章晚到的定情信物
秦孺人那日送汤被晋王妃拦截,虽然无功而返,却也没有这么容易半途而废,于是汤水又往章台园送来,让这两日因为晋王的暴躁本就忐忑不安的江迂越发焦头烂额,可又不敢用这件事去火上浇油,好在是,自从旧岁时便费尽心机寻找的两只猎宠总算送抵了晋阳,江迂连忙将喜讯告知。
贺烨听说了,倒是立即过目,没有再挑剔刁难,显然对江迂完成这一任务甚为满意。
江迂便壮着胆子说道:这两只幼虎,原是殿下为王妃准备之定信,虽殿下与王妃如今业已完婚,定信还一直延欠着,可喜寻获,莫如立即送去玉管居,奴婢早前已经打听了,王妃此刻并未外出。
贺烨便收回了正在逗趣幼虎的手指,斜睨向江迂:王妃镇日忙于公务,今日怎么得空了?
也不算得空,早前还见了几个裴郎君引见之商贾,只是听说毛维今日有事与薛少尹会商,故薛少尹下昼仍在府衙,不及赶回与王妃商榷政务,眼看新政细节已经逐步完善,紧跟着便要公之于众,也难怪王妃这两日忙于千头万绪。江迂是真闹不清这两位祖宗究竟为何置气,但如今见殿下这神情,竟似早想俯就,只不过发愁没有借口罢了。
不过这两日,阖府中人都以为我为追风之事躁怒,要今日巴巴去玉管居送礼,岂不显得蹊跷?
一听这话,江迂更加笃信自己的猜测,如释重负之余,连忙献策:奴婢早前让人送幼虎入府,便故弄玄虚,保证没有泄露,殿下大可过密道过去,岂非就能避开耳目?
这时青天白昼,王妃虽在玉管居,却难保又有谢氏等纠缠讨好,这样过去岂不莽撞。
江迂哪能不知那万无一失的办法,笑着说道:是奴婢大意了,殿下还是待晚间过去才更妥当,莫如奴婢先去知会王妃一声,今晚殿下会去玉管居用膳?
虽说贺烨未置可否,但阴云密布的脸色终于有了风和日丽的迹象,江迂自然明白切中了这位祖宗的脉搏,连忙去玉管居报讯,不久返回,笑着复令:为了让殿下给予王妃惊喜,奴婢并未细说,王妃听说殿下今晚回去玉管居用膳,欣喜不已,说是正好有海上送来鮸鱼干,经沥水后,亦与新鲙无别,口味却更比河鱼鲜美,此季正好拌着青叶食用,又备有清风饭,正益解暑。
这两道膳食皆为贺烨偏好,不过当然是江迂提醒了王妃,转来却又将功劳尽推王妃,当真是用心良苦。
眼见着主人终于有了笑意,江迂才说起了秦霁这桩烦难:虽说奴婢已经将广阳军情大概知会,但孺人仍旧苦求能与殿下面谈,说纵然殿下疏远是为她着想,但多时不见殿下,心中实在牵挂,又说有不少事务,也需与殿下商量。
江迂虽然并不以为秦霁足够资格与殿下共享尊荣,但心中却有些忧虑:殿下,奴婢明白殿下心思,从一开始,便不喜孺人功利野心,但她毕竟为武威侯嫡孙女,又是殿下孺人,殿下若过于冷落,甚至于不闻不问,难免会让孺人察觉殿下是在敷衍,只恐不利殿下大业。
什么商量事务,她无非是想固宠!贺烨冷笑道:秦氏虽然并非太后耳目,然而自恃功臣之后,要胁为我姬媵,图谋将来母仪天下,野心勃勃,与韦太后何异?我这时可没闲情与其虚以委蛇。
却到底是沉吟一阵,又再说道:你告诉她,王妃知你为太后安插,故而借口太后嘱令,让你将王妃耳目安插进了章台园,若我允她进入章台园,必然会被王妃得知,王妃如此机警,又怎能不疑我与武威侯暗中联络?她有什么事,让你转告即可,不用面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