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之意是,咱们真要协助王知礼争夺家主之权?毛维沉吟道。
晋王妃公然交好王横始,应当是早已报知太后,他若在这时唱反调,风险也太大了些,说不定还会被晋王妃弹劾他有不臣之心。
大尹不必参与都督府内斗为佳,但与王知礼有所来往以作回应,倒也不必担心。郭居安哪能不知毛维的瞻前顾后,说服道:太后允准重建云州,说明对王进谷亦有笼络之意,毕竟眼下情势急重,要是连王进谷也被逼反,于晋朔而言可谓雪上加霜,既然如此,太后便不会介怀大尹与都督府礼尚往来,小人看法,大尹或许可以反过来利用王知礼,让王都督感知大尹有交好之诚,大尹虽然如今只是大原尹,不过在朝堂,莫说有谢、元二相等知交好友,还有不少门生故吏,相信王都督为了长驻云州,也不会拒绝大尹好意。
又提醒道:不过为防万一,大尹千万不能急于一时,向王都督透露出蜀王殿下来。
听郭居安如此警慎,毛维彻底放心,颔首道:当然如此,殿下若交好边将,立即便会引起太后疑心。
毛维认为,虽说自己曾荐蜀王治管云州,但太后只疑目的是为推脱责任,应当不至于疑心他已投诚蜀王,再者太后虽然在心中忌防蜀王,又未必愿意让人察觉,毕竟蜀王是天子生父,又是太后妹夫,若让人洞悉太后对蜀王设防,岂不是暴露要将天子当作傀儡操纵的野心?别看太后已然摄政,一旦坐实了这罪名,不但潘博可以利用清君侧这借口,鼓动天下讨伐,只怕就连豫王等宗室,以及京兆王等世望,也会产生质疑。
不得不说,毛维这分析的确有几分道理,这也是太后虽然深忌蜀王,却不得不投鼠忌器的原因,她纵然独掌大权,却不敢以莫须有的罪名将蜀王治罪处死,而用暗杀等手段,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她虽然在蜀王府里安插有耳目,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行使暗杀的机会,再说蜀王一旦死于暗杀,太后又没有让天下信服的借口,同样难以避免造成动乱。
这时分,横竖天子还年幼,距离亲政尚远,太后大无必要与蜀王刀戈相向,她现在关注的还是外患,是远在营州的潘博,以及虎视眈眈的北辽,还有蠢蠢欲动的新厥人。
但是毛维对于太后并未生疑的判断,显然是太过乐观了,太后眼下,至少已经笃定他在首鼠两端,只不过连楚王、晋王两个都得暂时容忍,更加没有必要清除毛维。
而郭居安却知道毛维已经暴露,有朝一日,倘若太后决心与蜀刀戈相向,必然不会还信任毛维,但他这时当然不打算提醒毛维,这也是为了防备毛维得知真相后悬崖勒马,蜀王的授意,可是务必笼络王进谷,但蜀王不可能亲自实行这事,眼下只能利用具有近水楼台之便的毛维。
郭居安很清楚,无论太后,还是蜀王,其实都不再对毛维寄予重望,更得二位看重的实际上是元得志这位曾经的毛维属僚!因为若不是元得志游说了毛趋,毛维当初根本难下决断听令于太后,甚至在铲除裴郑二族一事上,也是元得志举荐的姚潜起到关键性作用。
元得志除了出身根底,无论果决还是才干,均在毛维之上。
所以蜀王不惜暴露毛维,让其冲锋陷阵,担当被太后预先清除的危险,却必须保护好元得志这么一条暗线,以防万一。
又说晋王府中,玉管居内,碧奴与阿禄二婢眼看着已经过了好几日,殿下与王妃仍未回府,不由有些忐忑。
王妃起初交待,至多三日也就回来了,可一晃已经六日,怎么还没消息?别不是此行发生了什么意外吧?阿禄忧心忡忡。
碧奴倒还显得冷静些:应是被什么事耽搁住了也不定,毕竟交接军需,数目上也许会有差错,不核对明白,说不定会被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中伤王妃失职。
正说着话,碧奴早前打发着去送帐目给阮岭的婢女一脸官司转来,一见碧奴,提着裙子小跑过来,气还未喘匀,就道:阮长史一看是我过去,追着问怎么不见阿碧姐姐,我便学姐姐那话交待道,只是送帐目而已,因着还忙碌着其余事,没空走这一趟,阮长史又问,王妃这几日都不在府里,姐姐还会因何事忙得脱不开身,我可就答不上来了,阮长史再问,若账目有不清明之处,问我可也使得,这却如何使得?阮长史便有些生气,让我过来,还请姐姐走这一趟。
碧奴无奈,只求着阿禄:妹妹横竖无事,陪我走这一趟如何?
阿禄蹙着眉头,见那婢女走远了,才嗔道:姐姐何必如此?莫不还在埋怨我当日多嘴,这才有意远着阮长史?我知道我怪错了姐姐,姐姐便饶我这一回吧,千万不要再计较。就是不肯走这一趟。
只目送碧奴时,阿禄方才暗忖道:阿碧虽没这心思,阮长史却又是两说,否则今日为何这般纠缠?我瞅着,阮长史对碧姐姐当真是个好归宿,可她却百般抵触,偏我又答应了她,不传扬这事,又不能告诉王妃替她打算,可若看着他们失之交臂,的确是桩遗憾,碧姐姐这般人才,可惜是奴籍,王妃又万万不可能将她配给奴仆小厮之流,纵然将来放良,也会被世人挑剔,不愿聘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