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鄙恶了,任氏可是心心念念要图他性命呢,殿下若色令智昏到如此地步,那些雄图大志再不用提,咱们趁早另谋出路去才算明智了。十一娘也不好对婷而解释她与贺烨之间的误会,只用笑谑应对:说起任氏这件事,还真是我疏忽大意了,提出止住她盛宠势头者明明是我,偏又抛之脑后,倒是让殿下不得不继续与她逢场作戏,估计这会儿是忍无可忍了。
婷而没好气道:殿下可没有因为十一妹疏忽便有抱怨,可是体谅十一妹前段时间因为依令征赋之事无睱顾及其他呢,甚至懊恼,说十一妹生辰,原该与亲朋欢聚一堂,不该让闲人扫兴,可殿下若不闻不问,难道要十一妹自己给自己过这生辰不成?又怕他显得过于主动,与一向大大咧咧表向不符,这才又需利用我来倡议,想得如此周道,就怕十一妹烦心,可怜却不被十一妹体察。
十一娘讪讪笑过,不多解释。
私心里,却真不将生辰当作重要,有什么值得庆祝呢?过一回便老一岁,过着过着,此生便渐近奈何桥,只道:殿下动动嘴皮子,却要劳动婷姐姐操劳了,依我看法,不需惊动闲人,一家聚聚也就是了,就连薛六哥,入冬之后,本该安生保养,好不容易这几日清闲,我甚至不敢去溯洄馆打扰,免得司马先生又对我横眉怒眼,这回生辰,便不需烦动连他也来应酬。
婷而想了一想,颔首说道:既是我来经办,的确不宜专程去请薛少尹,只不过阮长史既为十一妹晚辈,却不好漏下他。
知会他一声,送份礼祝声好走走过场也就罢了,酒宴还是别让他在场才好。十一娘是顾虑着有阮岭在场,当着他这客人面前,算计任氏多少显得失于稳重,并不符合她的一贯表象,太后有时可相当细致,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又说那几个姬媵,当然不可能晓得王妃的生辰,十一娘还年轻,从前生辰,并没有大办过,姬媵们与十一娘也非知交,从前自是未曾听闻,便是如今,私下打听主母的生辰八字又是犯忌讳的事,除非王妃主动告知,姬媵们并不敢冒昧,因而连着秦霁在内,得知十月二十八章台园又要设宴,让她们前往时,都好奇不已。
因那任玉华,见这四、五日,婷而几乎天天都要去章台园一趟,联想到二十八日的酒宴,越发挂心,不打听清楚总觉疑虑,好在是自从中秋获宠后,她也成了章台园的常客,有时免不得带着随从,便有一个名唤辛夷的心腹婢女,终于与章台园中一位侍婢姐妹相称,很有几分情谊,于是辛夷出马,带回了一条重要消息。
河星不在殿下左右侍候,难以探听得柳媵人究竟有何筹谋,不过日前,远远听得柳媵人告辞时还提醒殿下,别忘记二十八这日,千万空出一整天来,否则待请来了王妃,殿下却不知去向,反让她难堪不知如何才能转寰。
任氏沉吟一阵,便恍然大悟了:自来了太原,王妃还未庆过生辰,想必就是这一日,殿下一贯不将这些琐事上心,倒是柳氏这回乖觉,主动提醒了殿下记得。
那为何不与众人直言呢?辛夷困惑道。
柳氏呀,眼看着我得宠,大觉威胁,俗语不是有那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分明是王妃举荐,若要对付我,她当然需要拉拢王妃,于是借这机会讨好呗,她是王妃族姐,当然知道王妃生辰,却不想让众人夺了她功劳,可是她也不想想,王妃若意识到多亏她提醒并一再督促,殿下才会记得自己生辰,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堂堂晋王妃,竟然要承区区姬媵人情,这是奉承讨好呢,还是故意让王妃难堪?
任氏冷笑道:柳媵人这回呀,可是搬起石头砸脚,我猜,她既做了这一件好事,必然会忍不住向王妃表功,这样,你盯着玉管居,一旦听闻柳氏去见王妃,立即知会我。
她这是时刻准备着婷而正当奉承时,刺激王妃心生暗妒,让这一对妻妾之间矛盾更加激化。
婢子倒是认为,媵人大不需多此一举,媵人是太后亲择,与王妃本为同盟,王妃应当不会听信柳氏挑唆针对媵人。
我这样做,是要让太后知察,一来柳氏颇怀机心,再者王妃是在我一再提醒下,才对柳氏心怀忌备,太后可是对王妃大为信重呢,我若不显示出机警主动来,如何让太后体察我之智计并不弱于王妃?将来晋王爵位可只能让一人继承,王妃若有嫡子,便是我之威胁!任氏垂下眼睑,唇角冷诮更厉:柳氏已然视我为眼中钉,可恨我却难以将她先行拔除,要排除这个威胁,最好是让太后动手,可倘若不让太后感觉到柳氏是个隐患,太后必然不肯打草惊蛇,治政之功我虽不能与晋王妃争抢,但也应当让太后明白,只有我能够执行暗杀计划,晋王妃为得晋王宠幸,多少难免优柔寡断,如此一来,就算王妃诞下嫡子,我也有机会中伤离间,让太后将之舍弃。
辛夷方才不再质疑,听令行事。
任氏目送婢女离开的背影,却却连眼睛里也布满讥诮,暗忖道:辛夷到底是听令于阿娘,而阿娘生怕我不能下定决心,反而对晋王动情,才让她督促提醒,爷娘眼中,到底是家族兴衰更加紧要,也不管我行为这等刀匕之事会承担多少惊险,万一疏忽,便有可能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