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北辽人?陆离提出一个可能,但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对这个说法抱持否定的态度。
北辽暗探自从明空落网,便彻底从太原撤除,耶律宏将刺探敌情之事,全权委托给对太原更加熟悉的潘博,再者耶律宏眼下根本不可能再有余力关注幽州之战,就算他还有隐藏的佃作,论理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活跃。
又有新罗人,形体与周人差别微小。尹绅又说。
新罗如今与大周维持友好,再者并不乐见北辽强大,甚至对潘博也有具防范,是以并无动机刺探广阳部军事计划。十一娘似乎喃喃自语,却突地挑眉:会否是东瀛人?
这个怀疑让陆离及尹绅俱是心头一震,陆离抢先道:甚大可能,别看东瀛人与大周仿佛交好,此族野心一直没有减消,似乎东瀛人骨子里,便天生流淌贪婪匪狂之血液,据十四郎密报,亦称那粟田马养与三大异族王来往密切,说不定,他们已经与突厥五部勾搭成奸,想要趁着大周处于困境,分一杯羹!
这人佃作身份太过明显,我们若是放了他,怕是也没法引蛇出洞。十一娘很是忧虑:倘若一如六哥猜测,那么东瀛佃作一定会有行动,趁着幽州一战,实施阴谋,让大周时局更加动乱,他们才能坐享渔翁之利。
第989章攻夺之前
云州城中。
最近受到诸多限制,好不容易趁着老爹出门,才能偷溜来芳歇家喝喝花酒的董旗风,眼看着老相好芳歇娘子扭着水蛇腰,花枝乱颤地走过来,老早就展开怀抱,胖脸上小眼睛挤成两道窄缝,正等美人投怀送抱呢,忽然便听一声哽咽。
还以为董郎去了战场,妾身忧心忡忡,茶不思饭不想,整夜里辗转难眠,只觉那身魂二处,没想却是白担心,董郎并非身犯险境,只是把芳歇抛之脑后!
这妓子的哭诉,当然极其讲究技巧,如这般撒娇含嗔,不能够涕泪滂沱,却也不能干打雷不下雨,两滴泪珠,必得轻悬眼角,将落不落。
芳歇的技巧就十分娴熟,引得董旗风恨不能效仿蟾蜍,伸出舌头把那两滴泪珠,当作蚊蝇舔捉。
做为欢场老手,董旗风也当然明白面对这样的嗔怪,他是用不着解释的,只要摸出一个金碇来,塞在美人手中即可,哪知芳歇今日却不好说话,把那金碇又砸回董旗风手中,柔若无骨的小手,往肥硕的肩膀一推,小手又握成小拳,有气无力擂两下。
当奴家这样爱财呢,奴家确是担忧董郎,想那些安东军,个个穷凶极恶,就怕董郎有去无回,奴家还想着,若是噩耗传来,上穷碧落下黄泉,随着董郎魂归一处也就是了。嘤嘤地又再哽咽,削肩微耸,就把那痛心之状表达得淋漓尽致。
董旗风从骨头酥麻遍五脏,哪里还有理智去判断美人这番情话的真伪,把那水蛇腰重重一圈,眯缝眼微微瞪大,好番掷地金声的模样:谁在诅咒我呢,不过是被大人约束了十多日,不许出来寻欢作乐,哪里就是要上战场了?
芳歇长长一叹:董郎也需不着安慰奴家,如今云州城中,可不少人议论,都道是经一年休整,武威侯决意夺回幽州,晋王妃说服都督,军出云州城,与广阳部夹击安东军,百姓们可都欢欣鼓舞,等着幽州大捷呢,可他们又哪里知道,战场上胜负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危机四伏!
董旗风从前为了显示自家英勇豪迈,没少夸耀在胜州时如何大杀四方,把战场上的危险夸大不下百倍,故他这时,自然也不怀疑芳歇这些莫名其妙的担忧,只笑嘻嘻安慰道:都督脑子又没被驴踢,做何成全武威侯功劳?都督如此爱护部卒,当然不可能让云州部将士犯险,芳芳莫信那些流言蜚语。
当真?芳歇这才停止哽咽。
比真金还真。
妓子芳歇,当然是潘部佃作一员,而关于云州部完全没有出军作战的打算,并不仅仅是从董旗风一人口中得到证实,竟连展肚子也着了道有晋王妃亲自引荐,王横始当然对展肚子提携有加,虽说这时未经战事,展肚子并没有立功,不过王横始把他放在身边做为亲卫,这样一来,不仅张大壮等募军,就连王横始许多心腹,也对展肚子有意交好。
他性情又大方豪爽,家里有个富甲一方的老爹,兜里自然不会短缺钱银,故而常常也呼朋唤友,往酒肆饮谈聚乐,甚至连云州城中一等豪华的山珍阁,展肚子也是熟客。
山珍阁里有个小伙计,因常得展肚子打赏,一贯殷勤讨好,这日眼见展肚子一行远远而来,连忙轮腿迎上前去,引着到雅室入座,竟然自掏腰包买了一瓮剑南烧春,要为展肚子壮行,展肚子莫名其妙,一问之下才知原来市坊里头,不知为何传开了云州部即将出军攻打幽州的事,与董旗风矢口否定不同,展肚子只说了句磨棱两可的话。
若能杀入营州,取潘博项上人头,才是大快人心之事!
然而这小伙计,就此引得王横始探人盯梢,却并没有实施抓捕,潜藏在云州的潘部佃作会怎么想?
要是云州部配合广阳部夹击幽州确为实情,如此机密计划泄露,王横始怎会无动于衷?董旗风色令智昏,王横始可不是废物,分明察觉小伙计就是佃作,为何不将他干脆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