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未见到同安公主及宫婢。
谢莹听不懂突厥语,好在身边有伊力这个翻译,低声告诉她:袭军并未追击我部,却将公主及宫婢掳走,目的显然不在特勒,只这回遇袭,部卫伤亡竟有三百余人,仅仅掳获袭军一员,伤势虽重,倒还无碍性命。
这个人当然会受到奇桑的审讯,却咬紧牙关就是不肯供认,谢莹亲眼看着奇桑将箭矢洞穿那俘虏的小腿,惨号声让她手臂上寒粟炸起,这般折磨威逼,俘虏终于忍受不住,却道汉话,声称是获北辽王耶律宏指使,意图劫杀公主,破坏突厥与周国和谈。
再过一阵,又有一彪人马折回,经伊力翻译,谢莹得知距离遇袭处北向二十里外,发现同安及宫人尽被焚杀,无一幸免。
她这时才提醒奇桑:袭军行动如此敏捷,足见训练有素,此俘虏轻而易举便将北辽王招供,恐怕有诈,铁勒不可轻信口供,还当从箭矢铸造上追察。
谢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再不见惊慌失措,也没有哭哭啼啼,而经她这么一提醒,那俘虏立即瞪目仇视过来,显然有诈,奇桑不由对谢美人更加刮目相看,自然也会依计而行,下令收集袭军遗落箭矢,又并不给俘虏自尽的机会,将他押回王帐,再经一番严刑拷打,这俘虏却始终坚称受令于北辽王,直至奇桑终于察获箭矢与北辽军所用略有差异,锁定真凶乃北辽萧,将一应人证物证予周国用作交待,韦太后遂也对真凶的判断坚信不疑,尽管遗憾同安惨遭劫杀,不能再作为两国修好的棋子,然而因谢莹尚还幸存,韦太后倒也并没太过失望,此件事端果然如晋王夫妇设计般不了了之。
又说同安,当日被奇桑弃于险境,因一直躲在屋子里,当然未被箭矢所伤,也没有被毒烟侵害,直至黑衣蒙面的袭军杀入客驿,将同安等女眷锁拿擒走,她甚至极为温顺的配合,从始至终格外冷静,然而直到二十里开外,贺烨终于揭开蒙面时,同安也才真真正正地安心,她哭着扑向叔父怀中:阿叔果然不会置同安不顾,阿叔果然来救同安。
受到叔父的安抚,同安也很快不再哭泣,当听俨然晋王部将之一请示如何处置诸宫人时,同安紧紧抓住晋王的手:杀了她们,不要留活口,她们受谢莹指使,一路上言辞折辱,欲毁我生志促我自尽,倘若叔父不来解救同安,当入突厥王帐,我只有死路一条,她们就是刽子手!
贺烨听同安这话,干脆下令将众宫婢焚杀,同安又再说道:阿史那奇桑正在使团当中,阿叔何不趁胜追击,斩杀奇桑永绝后患!
贺烨方知他竟然与奇桑擦肩而过,一手紧紧握住腰刀,举目远望莽莽原野,到底还是垂下眼睛:不是时机,西疆、居延眼下已非大周辖管,非久留之地,阿叔带你回太原,从此之后,同安再也不会委屈。
金枝玉叶的公主受不住马背上的长途颠簸,半昼与贺烨共乘一骑,半昼乘坐轻便的车舆,一路之上仍然十分辛苦,同安也是咬牙忍受,直到乔装为行商进入云州城,同安以为终于安全,她实在觉得疲劳了,十分渴望在客栈好好休整两日,然而贺烨却觉为难,沉吟半刻,方才劝说:云州为雷霆驻守,并不安全,待入朔州,有这多部卫护侍,倒可以在城中休整数日,只阿叔得先赶回晋阳了。
贺琰因要留在晋阳掩人耳目,这回并未随贺烨深入西疆援救同安,近日方才暗来云州接应,他论来也算同安叔祖辈,此时见公主撒娇,闹着不肯放晋王先行,劝说道:殿下为救贵主,不顾王妃有孕在身,算日子,王妃应当已经生产,殿下自然归心似箭,贵主放心,有我护卫,必然能保贵主平安抵达晋阳城。
同安垂眸不语,终是没有放晋王先行:既如此,同安也不休整了,阿叔莫弃同安不顾,同安随阿叔一起赶回晋阳便是。
这自然更让贺烨放心,故一行并不耽搁,直往晋阳赶回。
同安从车窗,凝视叔父背影一阵,终于放下毡挡,她靠着车壁,低垂眼睑,她想叔父不再是她一人的叔父了,叔父有了妻儿,她便不再是叔父最怜爱的人。
第1065章产子
在晋王妃的翘首以待下,大治二年的新岁终于来临,可直到正月完完整整的渡过,连二月都已过了十日,她仍然没有生产的迹象,虽说田埠楔等医官及稳婆都称生产有所延迟也是常见,十一娘自己却难免焦急,这日听那一双鹦鸟新岁到的喊叫便觉格外聒躁,下令艾绿远远提开,仍然难释焦虑。
阿禄便开慰道:许是小世子也知道殿下就快归来,想等阿父返家后才肯出生呢。
她这话音刚落,便见十一娘变了神色,不见痛楚,倒是极其兴奋:应是破水了。
晋王妃终于有了分娩的迹象,玉管居里顿时忙碌起来,秦氏等闻讯,当然要赶来听候,苗冬生也从章台园过来,代替晋王殿下坐镇,可王妃自下昼进入产房,直至三更时分还没有消息传出,连苗冬生都忍不住焦虑起来他虽不是真正的准父亲,万一王妃分娩时有何意外,对于晋王系而言当然是件祸难,怎不让人紧张难安?
心里焦虑,就忍不住冒汗,苗冬生带着人/皮面具,更觉憋闷难耐,婷而见他坐立难安,低声建议道:殿下不需忧虑,妇人分娩,耗上整整一日也是常见,稳婆未曾请问医官,说明还算顺利,殿下坐了好几时辰,未免疲倦,莫如先去安歇,有妾身在此听候,若有了消息,立即知会殿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