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阿史那奇桑的主张下,复国后的突厥却是效仿帝国中央集权制,征服的部族首领不再享有直接统治权,甚至有不少被直接处死,突厥王帐派遣的都军接管军权,州牧负责民政,但这样的体系对于各大部族而言却是强制多过臣服,因为广大的族民还无法适应这一转变,他们不明白突厥王帐那些繁琐的法令,不理解为什么要将牛羊的数量上报,而且不能私自养马,却必须领养州牧下发的马匹,不小心养死了,遗失了,领养人甚至会被处死。
阿史那奇桑实施的是强权统治,他将所有族民视同奴隶,但他清楚,万一他丧失了强权,这些族民便不会再遵奉他制定的法令,他们会重新推举一个英勇的首领,然后集休脱离突厥的管束,突厥帝国将会再度面临分崩离析的灾难,奇桑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他不能失去强权,就不能退兵,不能向周国妥协,不能遭受质疑。
可勉力支撑,就好比饮鸩止渴,如果没有转机,全盘崩溃只是迟早而已。
而阿史那奇桑旗下虽有虎狼之兵,让他烦恼的是缺乏谋士,他的那些部将除了冲锋二字,没有其余的建议,但他这个突厥帝国的最强大脑,面临眼前的困局却不知道哪里才有转机。
焦灼时,忽然听禀谢娘子赶来军营,阿史那奇桑原本有些不耐烦,他的确喜爱这个女人,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女人远胜突厥女子的风情与美貌,见识才干更不是那些只知道放牧的女人可比,可阿史那奇桑并不认为谢莹有足够的能力干涉军务战计,这个连骑马都不能骑太快的女人,哪里会懂得战争?
故而听说谢莹是来献计,阿史那奇桑简直嗤之以鼻,长臂一伸,拉倒谢莹就压了上去:娘子又何必找那些冠冕堂皇理由?我难道不知娘子对我牵挂之情?这个如饥似渴的女人!
然而谢莹却用双手抵住了奇桑的胸膛,像条鱼一样挣扎脱身,整整衣裙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得活像那些泥塑的菩萨。
可汉,如今可不是贪图情欲之时,妾身以为,可汉如今只有一条出路,那便是与周廷和谈。
和谈?奇桑仰躺着冷笑:你认为突厥与周国还有修好可能?
怎么没有?谢莹胸有成竹一笑:妾身虽不懂得行军布阵,却比可汉更加了解韦太后,她之志向,无非不动干戈能使万国来朝,恢复大周盛世之治,在史册之上,胜过端慧文皇后,安北之战,可汉之所以如此艰难暂且失利,那是因为周国皇室并未导致人心背向,当外患来袭,国难当前,那些信奉儒家之迂腐之人仍会团结对外,这便叫做凝聚力,而可汉要为之事,便是让大周皇室,准确而言是韦太后尽失人心,届时莫说甘州,长安亦如探囊取物!
你是让我向周国投诚?
并非投诚,而是签定罢战协议,可汉不需向周国称臣,甚至可以要求恢复大亲王制,治管安北,驻军长安城!谢莹眉飞色舞:如此一来,可汉志向虽暂时难以达成,却不会让族民失望,而且反而会让韦太后遭受大周臣民丧权辱国之斥!
奇桑坐了起身,勾起谢莹的下巴:天下竟还有这般好事?你确定你能促成?
妾身确定。谢莹轻笑,妩媚顿生:因为妾身知道韦太后心头那根巨刺,可汉并非她首要敌患,只要可汉提出和谈,韦太后必然欣喜若狂,当然,关于诸多条件,不能直接提出,这还需要步步为营,小心筹划。
第1090章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当迟儿刚刚能把路走稳的时候,便已经在接受仪态气度的教训,主要负责摧残稚子之乐的人是保姆江氏,以及帮凶阿禄,十一娘原本有些不忍,但保姆坚持不能娇惯大郎,一句便是女孩,三岁时亦当要训练行止了,更何况大郎生于皇室,担负重任,仪态德行将为天下表率,怎能轻疏,便成功阻止了十一娘借口年岁尚幼而干预放纵。
好在迟儿刚出生时虽说哭声响亮,竟天生并不骄气,周岁之后便鲜少见他哭闹,保姆拿着一把竹尺责教他不能急跑,行走必须稳健,身姿必须端正,阿禄则盯着他日日需得跽跪足够半个时辰,不能乱动,不能言语,甚至连眼睛都不能乱看,还无法把话说得流利的孩子,居然不吵不闹,看他逞强到何地步?也就是起初时挨了几竹尺的教训,后来竟再没犯错。
不过晋王殿下却没有遵守曾经的承诺,眼看迟儿就快三岁了,仍旧抽出空来就抱着孩子满玉管居的疯跑,故而迟儿十分喜爱父亲,只在女子面前一本正经包括王妃。
这让十一娘很是郁怀,她也不想当严母,奈何被江氏连累了,迟儿以为但凡女子都是一般严厉凶猛,只有男子方才和蔼可亲,辟如阿耶,江迂,江怀,统领叔公,阮表兄,薛世父,以及艾哥哥。
没错,在迟儿看来,艾绿并非女子,只不过偶尔被母妃逼着才穿襦裙,可即便艾哥哥穿着襦裙的时候,也从不带花。
晋王妃眼睁睁看着自己十月怀胎的亲身骨肉在她面前不苟言笑,却在贺烨、陆离等面前尽管天真稚趣,心里头酸溜溜的,许多回故意支开江氏,赔着笑脸怂恿迟儿在她面前不用拘束,尽情欢跳打滚,迟儿却不中计,奶声奶气强调:保姆教导,行止需端正,言辞要谦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