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莹便不再迟疑,干脆将人诏入宫中,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服,当然还施加了威逼利诱,意图让艾绿暗杀央金,不过谢莹明白这时还未到时机,叮嘱千万不能报仇心切,先以取信为重,等她安排妥当,听令行事,一再保证既能让艾绿为姐姐血恨,又能脱身事外,得一笔厚赏,出宫逍遥自在,再不至于如此艰辛的谋生。
她为央金先埋下一步杀着,又再思考怎么对付任氏,谢莹可不会容忍任氏奸计得逞,誓将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扼杀在起跑线上,故而虽说阿史那奇桑虽然并没有被任氏色诱成功,立即与之勾搭成奸,只不过显示出对这女人的几分赏识,也已触动谢莹心头的杀机。
只不过,要除任氏,竟比央金还有难度。
一来奇桑如今极为重视招降雷霆,那雷仰棣虽是雷霆侄儿,任氏却既是雷霆侄媳又为雷霆的外甥女,而相比雷仰棣的唯唯喏喏,奇桑显然更加重视任氏的果敢机智二来任氏居住宫外,虽不算鞭长莫及,到底也不方便。
除任氏,需暗杀,但谢莹如今能够动用的人只有突厥部将,伊力虽对她忠心耿耿,奈何同样是奇桑的心腹,一旦有违奇桑意愿,伊力说不定会拒绝执行。
这样一来,谢莹虽有办法嫁祸给晋王系奸细背此黑锅,却苦于没有完全听令于她的杀手。
好在是,苍天有眼,注定这两夫妻不能为突厥汗王立下更大功勋。
粟田马养执掌的志能便,终于从洛阳传递情报自韦太后东逃,志能便潜伏在晋朔的据点便断绝联络,这引起了洛阳分部首的警觉,派遣联络便前往晋朔,竟然也是一去不返,分部首好容易才打探得知,原来晋朔多地发生变乱,韦后党的官员竟被晋王下令拘禁,而且晋王严禁关防,晋朔俨然已是许入不许出!
这说明什么?说明晋王烨已经起事,掌控河东道!
那么身在云州并执掌军权的雷霆,或许已经投效晋王,或许已经被晋王铲除,否则燕国公部当时仍在辽东,仅靠太原守军,晋王绝无可能成功起事。
雷仰棣与任氏从洛阳来投,除了对突厥汗国争取人心所向具有积极煽动作用以外,已经失去了更大的价值。
而情势紧急刻不容缓,再也不容奇桑举棋不定,突厥汗王这个时候,当然也无睱理会任氏暗送秋波,这就给予了谢莹更充足的时间酝酿阴谋,不用急于一时痛下杀手。
当然,阿史那奇桑并不至于将晋王起事的消息宣之于众,因为这无疑会让八望士官更增迟疑,继续观望犹豫,不过对于柴取等已然投效的官员,奇桑很有必要听取他们的建议,以便正确抉择。
然而柴取只知唯唯喏喏,没有半点作用,宇文盛与李由在意见一致,仍然坚定的认为应当先夺潼关,攻占洛阳,然而潼关险峻,守将姜导也具备对战突厥骑兵的丰富经验,不像姚潜那么容易对付,河南尹李辰翁虽然在周室与突厥之间已经产生摇摆,俨然还不肯站定阵营,他要是当真断绝了支援潼关粮草,那便坐实了投敌叛国之罪,万一奇桑事败,他将面临腰斩于市的极刑,而就算奇桑能成功突破潼关,李辰翁同样有被洛阳世族甚至潼关、虎牢关守将先行斩杀的危险,在这样的情势下,说服李辰翁干脆投效把握不大。
宇文盛与谢莹提议可用韦太夫人、贺湛等人质要胁晋王,让其自河东府发兵,配合突厥夹攻潼关,双方再经谈判,结盟攻打金陵,但李由在却对这个计策嗤之以鼻,认为荒唐至极。
京兆柳虽为晋王妃父族,并晋王能成气候多得晋王妃辅佐,只晋王烨忍辱多年一飞冲天,又岂是无能之辈?他既志在江山大位,又怎会为了姻亲之族向汗国妥协?晋王烨心中必定明白,与突厥汗国只有决一死战,怎会甘心为汗王利用,为汗王手中利匕?
敢问李司空,可有更好计策?宇文盛被抢白,心中大是不服。
李由在当然不会犯只知否驳毫无建树的忌讳,分析道:晋王烨既在太原起事,必定得知长安不保,韦太后尽失人心,认为此刻时机已到,不过汗王试想,晋王烨为何不曾干脆攻入虎牢关,先占洛阳?
为何?奇桑问道。
那是因为他一旦走漏起事消息,为潼关守将姜导得知,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姜导既被太后任命为重隘守将,对韦后掌势必忠心耿耿,不会纵容晋王烨谋逆之行,可两派一旦内乱,岂不是给予汗王渔翁得利大好机会?所以晋王烨方才举棋不定,封锁晋朔,按兵不动观望时势,一旦汗王攻武关,追击韦后,他便能号称收复失地及勤王之名西进,避免与姜导决一死战后,立即面临突厥大军兵锋之危。
奇桑颔首道:倘若孤王与贺烨异境而处,确会这般计划。
李由在又道:故而,谁先浮躁,谁便失利,臣以为,虽说晋王已然起事,但情势对于汗王而言,还并不至于十万火急,汗王欲为之事,应是先让晋王烨浮躁,后发制人。
怎么才能让贺烨先动呢?奇桑大感兴趣。
便是让韦后得知,晋王烨已然起事!李由在沉声说道:太后韦氏,当知自己深受晋王夫妇愚弄,必定勃然大怒,而晋王烨何尝不知,一旦太后掌握先机下令征剿,治其谋逆之罪,他便会丧失主动,无法再以维护正统旗帜号召臣民响应,届时,于晋王烨而言,只能先发制人才有胜算,然其倘若与突厥对战,无异是让韦后坐享渔翁之利,唯有先以勤王之名,逼迫韦后让权,集合两部军队,方有实力与突厥一战,实现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