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太大,所以韦太后尚且没有联络那人,更不说将所谓的突厥剧毒转交。
在她看来,与其用这种不知来路的毒药,还不如用公羊氏之奇毒,至少公羊氏提供的毒药经过了实际检验贺洱之死,确然能够瞒天过海,尚药局诸多医官包括隋逢帱在内,都无法察证贺洱的真正死因,只好用猝亡二字记档。
虽说韦太后一度将隋逢帱看作心腹,但毒杀君帝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若有办法遮掩,当然还是要忌防旁人知察,让韦太后大感庆幸的是,多得她小心谨慎,否则就隋逢帱趋利避害的奸诈性情,此时说不定已经将她出卖,贺烨手中有了人证,便有了把柄将她斩尽杀绝不管贺洱这天子是否傀儡,又就算她贵为临朝听政的太后,只要被坐实弑君大罪,等着她的也必定是身败名裂的结果,再无东山复起之时。
所以韦太后再次收到谢莹的提醒与摧促之后,仍然没有痛下决断依计而行,只不过对那人更添重视而已,她思虑再三,还是交待任瑶光,让其转告任知故,接触姚潜虽说因为高玉祥的背叛,内察卫已经被贺烨、十一娘摧毁,但正如高玉祥所料,韦太后确然还留下了一些班底,这一部份亲信连高玉祥都一无所知,是掌握在姚潜手中。
姚潜曾经执掌禁军,有些耳目早被安插在禁军内部,利用来先行接触谢莹一再提起的暗人,尚且能够做到掩人耳目,但这样的接触当然要小心翼翼,就算经过试探,那人答应暗杀贺烨,也不会知道背后是谁在指使,韦太后自然也没急着交托毒药这一暗杀利器,因为她仍在等待。
或许事态发展,根本不需要孤注一掷。
第1267章允见卢媛
关于荣国公长媳姜氏的来意,十一娘并没有隐瞒贺烨。
荣国公还真会投机取巧,又不得不说,他虽然无功于社稷,至少还能看清利害,精乖圆滑到此地步,也难怪京兆卢在这二三十年间,族人子弟大多贪图玩乐而不思进取,尚且还能保住显望之位。贺烨话虽如此,当然对于京兆卢并不打算加以格外的器重,他伸手轻抚迟儿的发顶,提醒儿子不要疏忽了他接下来的话:像荣国公这等臣子,会否祸害百姓,便全要看君主是否明德了,如肃宗、德宗二朝,京兆卢做为外戚,便常横行无忌,霸占民田、以强凌弱之事没少行为,就算在你伯父执政之时,卢氏子弟亦敢触律杀人,卢国公男孙,有一人名锐,因技不如人心怀嫉恨,击鞠时暗害世家子弟坠马,不幸伤重不治。
迟儿瞪大了眼:那卢锐当真无法无天,竟敢残害无辜!伯父是否让卢锐偿命?
卢锐自称失误,也确无证据证明他是心存故意,再说卢太后乃你伯父祖母,你伯父对卢锐多少心存优容。贺烨不愿议论贺衍的错谬,言语间便有为仁宗帝开脱的意思。
但关涉人命,怎能因为私情,便放纵凶徒逍遥法外?!迟儿反驳道:王相公称阿耶立志变法,一为缓解百姓不堪重赋,二为限制贵族仗势欺人,用意实为执法公正,护恤臣民,纵然卢锐为显望子弟,皇亲国戚,然而,枉害无辜性命,若不施惩罪,岂非是置国法礼律为空文?又虽说卢锐狡辩称失误,可阿耶既知他确犯罪过,伯父为何视而不见,听信凶徒一面之辞。
皇帝陛下被驳倒,张口结舌。
又是十一娘替贺烨来搭台阶:大周以儒礼治国,而非秦朝时更重法制,又就算商君当年变法,虽重贵族与庶民同罪,然亦有太子犯法,为君储不可施刑之说,故而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可见律法严明,历朝历代都无法做到绝对,但此为谬错,当然需要革进,而就算贵为君帝,亦无完人,我大周建国以来,自高祖、太宗论及武宗,虽为治盛之世,然历代君帝,认真计较皆有庇私之行,但功大于过,些微私谬并不伤及社稷稳固,故可不计。又论英宗、肃宗以来,官制逐渐腐坏,迟儿之伯父,也即仁宗帝并非锐意改革之君,故而执政,多有谬失而远离公正,迟儿为晚辈,虽不能谤毁先君亲长,但当引以为鉴。
皇后这番话的意思显明,错就是错,贺烨大可不必只因敬重兄长,便执意为贺衍开脱。
但她紧跟着又说道:你阿耶主张革新,严明律法,就是为了根除弊制,还天下以海宴河清,不过仁宗帝当年,对你阿耶多有庇护,故阿耶对伯父极为敬重,故而不愿责议伯父之谬,迟儿也当明白,与其计较个人是非,不如关注改革大势,迟儿既知谬误,引以为鉴杜绝再犯,才更重要。
正是,正如你阿娘所说。贺烨如释重负,又大觉赧愧。
见贺烨并不在意自己直斥贺衍之谬,十一娘心中一动:看来圣上虽说敬重仁宗,但并非便觉仁宗之行毫无谬过。
但她当然不会欢喜雀跃,因为明白这只是私议,而非公论,倘若掀发重审裴郑逆案,贺烨是否甘愿公论仁宗过责又是两说。
迟儿自然不知母亲的心事,他关心的依然还是卢锐的下场:难道就眼看凶徒逍遥法外,不受任何惩罚?
这小子倒是个嫉恶如仇的脾性!
贺烨笑道:放心,卢锐已经罪有应得,他被阿耶打得卧床瘫痪,如今也已伤重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