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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里话外,讥毁的用意就更加浓厚,几乎让韦太后勃然大怒。

但十一娘根本没有回避太后那双血红的眼睛,唇角又再弯得迷人:原来并无与众不同,太后今日召见妾身,用意并非开释姚潜,而是想用激将之法,怂恿妾身将姚潜处死,代为杀人灭口。

韦太后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抵制住暴躁的情绪,冷笑道:皇后一再血口喷人,然圣上并不在此,又有何用?

其实太后又何必如此心虚?穆宗殡天一事,已经尘埃落定,正如多少朝臣,并不相信尚药局急病无治之论,圣上又哪会轻信穆宗病得如此及时?那位公羊氏,就算被捕,道出隐情,但凭其一人之言,怎能坐实弑君之罪?太后若非心虚,又何必对姚潜痛下杀手?

这话倒是真让韦太后有如醍醐灌顶。

的确,就算姚潜不能忍受酷刑,将公羊氏交出,但仅凭姚潜、公羊氏指控,根本不算真凭实据,贺烨若真想追究贺洱一案,又怎会等到十一娘出言唆使,才对姚潜动手?!

贺洱当年能够顺利即位,可也获得了贺烨的率先认同,仁宗帝的遗令不庸质疑,可贺洱就算沦为傀儡,一日在位,贺烨便不能取而代之,贺洱才是阻挡贺烨明正言顺登极九五,不得不除的拦路石。

但贺烨没有动手,是她替贺烨移除了这个最大的障碍。

可以说贺洱之死,贺烨才是最大的获益者,贺烨当然希望此案以急病不治论定,因为一旦再生变故,贺烨自己也会遭受质疑。

韦太后大可不必忐忑不安,担心弑君之罪大白天下,她如此在意姚潜的招供,有犯当局者迷之谬。

可韦太后在醍醐灌顶之余,又再陷入深深的困惑倘若柳氏诱捕姚潜,目的并不在于揭发穆宗一案,又是为何?而且柳氏竟然提醒她做贼心虚,实为杞人忧天,决非因为大度仁慈,柳氏究竟有何目的?

疑惑让韦太后愈加小心翼翼,因为她发现自己虽说屡受其害,到底还是低估了十一娘。

太后一生所行恶事,决非毒害穆宗而已,当年仁宗殡天之前,妾身奉太后之令,佐阿姑,侍奉紫宸殿内,故而心知仁宗帝临终心愿,决非遗位宗亲之子,在妾身心中,穆宗得位并非名正言顺,故妾身从不敬重穆宗为君上,亦无意为其之故,损及当今天子。十一娘没再故弄玄虚:妾身不怕与太后坦言,之所以行此计划,用意乃是为无辜之人平反,太后应当心知肚明,姚潜凭何以一文不名,跻身封僵大吏,并为太后引为心腹!

这样的提醒已经足够明显了。

韦太后却呵呵而笑。

皇后原来是为裴郑二族奸逆打抱不平?

怦地一声,太后以掌击案,越更竖眉立目:柳氏,我知你祖母,乃至你伯父柳誉宜,一直为裴郑二族获罪而心怀怨恨,你姑母柳韫,也曾挑唆仁宗帝疑心定案,妄图离间我与仁宗母子之情,名为裴郑申冤,实因贪图权势!然时过境迁,翻审此案已经无济于事,你为何仍然纠缠?

十一娘沉默不语,只用怒视回应。

韦海池冷笑道:京兆薛,当不仅薛谦附从奸逆,薛陆离娶妻裴氏,虽为自保不惜毒杀妻小,导致裴氏一尸两命,却迁怒于老身及仁宗!你是为了薛陆离,才立志为奸逆翻案,混淆是非!柳氏,如今你母仪天下,为后宫之主,但你心中,可曾当圣上为你夫主?从前老身便听闻流言,指斥你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妄我对你一直信任,以为皆为中伤之说,没想到

论颠倒是非,唯太后天下第一。十一娘长叹,状似服气,说出的话却险些将韦太后活活气死:俗语言近墨者黑,若妾身真乃太后同道中人,又怎会闹得水火不容视如敌寇?故太后斥罪妾身不守妇道,妾身反而心有安慰,因太后所认妇道,恕妾身不敢苟同。

话已至此,这场对峙也应当结束了,因为十一娘看来,互泼污水无异于顽童勾当,她当然没有闲心,继续陪同韦太后儿戏下去。

行礼,昂然告辞。

只留下太后一人,仍坐殿舍之内,神色阴晴不定。

因为她虽说听闻了十一娘的一番坦诚相告,仍然疑惑不解,越发难以判断十一娘终极目的了。

或许是想争取时间而已?若自己当真对姚潜不管不顾,柳氏必会居中离间,导致姚潜因为绝望而投诚后族?

又或者真是为了重审裴郑逆案,虽然此案看似已如过眼云烟,无法将自己置于死地,但一旦翻案

韦太后猛然惊醒!

一旦翻案,谢饶平、姚潜、包括元得志等等,便会因而获罪,到时党羽尽折,再难反败为胜,就算苟且偷生,也无非眼睁睁看着敌仇耀武扬威而已!

无论如何,也不能束手待缚,必须要背水一战了!

第1291章两起风波

秋风缓送清爽,陌上迟开黄花。

大明宫里,早是一片云桂香浓,但只有宫裁绢花制成菊样,才上了美人发鬓,复兴二年的游苑,秋菊仍多待放,只有偶尔几朵,颇有芳姿独赏的寂寥。

诗人笔下,黄花多为寂寞,方此才具秋情,可宫苑之内,多少花样年华的女子,她们忧怨渐近中秋,仍少自然芳朵,可供剪摘修饰青鬓,日日游赏,围绕苞蕾,祈愿盛放,她们不喜萧瑟,不是不懂诗情,而为宫中原本无趣,若举目能见金色满坡,似乎生活便能烂漫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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