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假装没有听懂,话里话外却明确告诉她将来嫁的人是名门之后却绝不会是即墨离的。
白芷见王太后说话滴水不漏,心中不满,想到来时父亲的叮嘱,于是道:“太后,臣女虽然不才,但日常也听闻父亲说,国之兴亡匹夫有责,就算是臣女也应以保家卫国为已任,如今外敌环伺,臣女哪有心思谈婚论嫁?臣女只想有朝一日与太子并肩而战,为国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莫离殇听白芷如此一说,心中一动,眉轻挑而上,遂凤眼看向了白芷,看来这个白芷也是有备而来,这话是指责她身为太子妃却不为明月分担解忧,看来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果然听白芷道:“眼下听说三国驻军边境对我西秦蠢蠢欲动,臣女也是义愤填膺,想让太后允许臣女前去支持太子,让臣女也能征战沙场,把那侵略者打得落花流水。”
王太后眼眸一深,紧紧地盯着白芷,看得白芷有些躲闪,遂淡淡一笑,将讥嘲暗藏在唇间道:
“你这丫头倒是很有血性,不过这都是打仗都是男子的事,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还是在家绣绣花的好。”
“太后,臣女不同意您这么说,先有国后有家,如果国之不国,要家何用,臣女还能在家安心绣花么?”
白芷说得慷慨激昂,忽然面对着莫离殇道:“听说太子妃也是巾帼英雄,不知道可认可臣女之说否?”
莫离殇避而不答,淡淡一笑道:“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一句话说得白芷哑口无言,顿时汗如雨下。
莫离殇引用了一句名言,已然很明确的指出,目前西秦有即墨太子作主,你跑到太后面前说三道四是什么意思?
是对太子能力的不信任么?
还是你有什么不轨之心?
这话厉害了,不论哪个原因白芷都是不敢承认的。
即墨明珠见了,立刻为白芷辩解道:“太子妃这话就不对了,难道关心国家大事有错么?拥有一颗保家卫国的心有错么?”
莫离殇脸色一冷,毫不留情道:“关心国家大事当然没有错,不过不是你们一个臣女可议论的,作为臣女就是得安守本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保家卫国之心更没有错,怕就怕的是有人借了保家卫国的名誉而行利已之事!”
“太子妃,你这话让臣女不服气了,臣女虽然是一介女流却也是将门之后,怎么能因为女儿身而忘了精忠报国之志!更何况太子妃说臣女所作所为只是为了一已私利,臣女更是不服,今日偏要太子妃给臣女一个说法。”
“噢?你要什么说法?”
“臣女要与太子妃赌一场,让太子妃亲眼看到臣女也不输于男人。”
“赌一场?”莫离殇轻蔑地看了白芷一眼道:“你是什么身份,本太子妃为什么要与你赌?”
“怎么?太子妃不敢么?还是太子妃承认对白小姐的评价是随口妄言?难道太子妃就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么?”即墨明珠咄咄逼人地看着莫离殇。
“放肆!”
王太后勃然大怒,猛得将凤头杖用力的敲击了地面,敲得咚咚直响。
“皇祖母”
即墨明珠撒娇道:“明明是太子妃先挑衅我们的,为何您却帮着她?
眼见着太子哥哥在前线为了西秦焦虑万分,太子妃作为太子哥哥的亲密爱人却在这里安享清福,她对得起太子哥哥么?
白小姐心系西秦愿意以弱质女流之身征战沙场却被太子妃说成了别有用心,太子妃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了怕别的女人亲近太子哥哥,反而对白小姐诸多刁难,难道这就是太子妃的风范么?”
王太后听了微微一涩,看向莫离殇的眼光中有了些不认同,但表面上却斥责即墨明珠道:“哼,不管怎么说,太子妃总是你的皇嫂,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太子妃说话?”
即墨明珠见王太后的语气里有些松动,好似也不认可莫离殇的话似的,顿时底气足了三分道:
“珠儿只是也为国担心嘛,想给太子哥哥分忧解难,想着太子妃身为太子哥哥最亲近的人,是不是更应该为太子哥哥着想了?”
王太后仿佛将即墨明珠的话听进耳了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道:“对明月的能力,哀家是信得过的。”
“太后,听说现在边境有十六万的大军对咱们西秦虎视眈眈了,太子虽然神武英明,可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敌国还有源源不断的援兵,咱们西秦就算是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也敌不上三国的兵力啊。”
“什么?竟有此事?”王太后听了大为震动。
“不但有此事,而且听说之所以会有这种局面全是因为太子妃呢!”
即墨明珠又是鄙夷又是嫉妒地看了眼莫离殇,口气酸酸的,她就想不通了,要论貌她与莫离殇不分秋色,要论才她也是才气逼人,可是为什么即墨离却看不到她的好,连那大昭的太子佟夜冥也看不到她的优秀,偏偏都把莫离殇这个贱人当成了宝。
“胡说八道,简直一派胡说。”王太后听了脸色一变,瞪了即墨明珠一眼。
即墨明珠委屈道:“本来就是,只是皇祖母身在宫中不知道而已。”
莫离殇瞥了眼即墨明珠,唇间勾起冷意道:“公主这话倒是奇了,国与国之争与本宫何干?”
“哼,这世上哪个不知道佟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得到你,鼓动其他二国一起对西秦发动了战争。
怪不得那会就有传言说你死而复生是妖孽转世,是来祸害西秦的,看来果然如此,你就是来祸害我们西秦的。”
“噢?既然这么多人知道,为何本宫不知道,太后不知道?而公主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佟夜冥亲口告诉你的么?他告诉你他为了莫离殇而联合了三国共同进攻西秦么?”
面对莫离殇的咄咄逼人,即墨明珠愣了愣道:“这个怎么会?本公主与佟夜冥又不认识,他怎么会告诉本公主?”
“既然佟夜冥没有告诉你,你又何来言词凿凿的将罪名推在本宫的身上?”
即墨明珠愤愤道:“这天下百姓都这么传,本公主当然知道了。”
“哈哈,公主这话更好笑,相信公主饱读诗书当知道三人市虎,众口烁金之说吧,这世上就是有了如公主这般的人,才会将谣言传得这么逼真。”
莫离殇毫不留情的一番言语后,又淡淡道:“本宫还听说公主心仪太子呢,本宫想公主乃是太子的妹妹,怎么可能有这种乱了常纲的想法呢?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公主说本宫是信还是不信呢?”
即墨明珠脸憋得通红,恨恨地瞪着莫离殇,她既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
她如果说是,承认她爱着明月,那么她就是有了乱伦的想法,就这一点,她就不要做人了。
可是她要承认不是,那不是承认了她传谣的事实么?
这对于一个公主来说绝对是品行上的污点。所以她无论说什么,她都是讨不了好处,都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太子妃……”
这时白芷接过了话头道:“现在什么原因造成了今日西秦的局面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今三国大兵压近了西秦却是事实,曾听公主言太子妃在大昭皇宫里侃侃而谈,智破青城,那神采飞扬一直让臣女羡慕不已,今日里国家有难,还望太子妃念着与太子伉债俪情深的份上加以援手才是。”
莫离殇听了勃然大怒,斥道:“你是什么人?本宫与太子伉俪情深荣辱与共,这不劳你一个外人来置喙!还请白小姐牢记你的本份!”
白芷听了脸色一白,退了数步,忽然又坚决道:“既然太子妃也深爱着太子,为何不肯出谋划策呢?要是臣女……”
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莫离殇。
莫离殇斜睨着白芷,冷笑道:“怎么?要是你怎么样?”
白芷咬了咬唇道:“要是臣女为了爱人定会不遗余力死而后已。”
说完坚定的目光看向了王太后。
王太后微微一笑,轻抿了口茶,长长的睫毛将眼中的讥诮遮掩殆尽。
“哈哈哈……”莫离殇大笑,道:“好,既然这样,给你个机会,让你表现一下你忠君爱国之心。”
白芷大喜,急道:“如何表现?”
“很简单,你不是说咱们西秦现在面临着三国的虎视眈眈么?这样吧,你选一个,你想办法让其中一个退兵而去,无论你用文的武的。”
白芷听了愣在当场,大眼睛骨碌碌地转。
目前三国是南国,东国与大昭,那南国的南宫溪听说是断袖,估计不太好对付,而佟夜冥却对莫离殇死心塌地,要不然也不会有这场战争了,也不能选!
现在唯一能选的就是海东青了。
听说海东青为人虽然阴险却爱民如子,平时也并不崇尚酷刑,而且听说他年方二十,虽然身为皇上,却只有妃嫔没有立皇后。
要是劝服海东青退兵的话,那么她回到西秦就是有功之人,以着父亲的力量,到时论功请赏,必能心愿得偿。
而莫离殇一个被他国掳去过的太子妃,怎么能斗得过她?
那时,她就是太子妃了,将来就会成为西秦的皇后。
如果不能劝服海东青退兵的话,那么施以美人计,让海东青爱上自己,到时与海东青里应外合,加上父亲的兵力一起对西秦反戈一击,那么西秦还不是如探囊取物,她要是将西秦这份大礼送给了海东青,海东青肯定会立她为后,她依然能从此荣耀天下。
想到这里,她禁不住喜上眉梢,大声道:“臣女选去游说海东青。”
莫离殇眉一挑,对着即墨明珠道:“公主选谁呢?”
即墨明珠想了想,遂道:“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本公主选择与白小姐一起劝说海东青去。”
白芷听了大怒,这个即墨明珠什么意思?
跟她抢功劳么?
如果劝成功了,太子妃就一个,难道即墨明珠想跟她抢太子妃的位置么?
突然她想到即墨明珠眼下的身份,顿时放下心来,这辈子即墨明珠只要姓即墨,就永远没有机会嫁给太子的。
既然即墨明珠要跟着去也行,如果不行的话,到时把即墨明珠扔出去给海东青当人质以表决心。而且如果即墨明珠被东国所扣的话,就算即墨离不喜欢即墨明珠,但即墨明珠毕竟是西秦的公主,为了面子,即墨离也得救出即墨明珠,到那时如果好好利用即墨明珠,也许还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棋子。
想到这里,白芷立刻换成了笑脸道:“如此甚好,借着公主的洪福胜算也大些。”
白芷阴晴不定的样子全被莫离殇看到了眼里,看来刚才真是走眼了,这白芷外表粗枝大叶,但其实内心很的奸滑凶残,由女及父,看来那个白大将军亦是反复小人,这文顶天手下的人都是什么人啊?
还好即墨离留了一手,否则非得被这些人把西秦卖了呢!
“既然我们都选了,那太子妃身为太子最心爱的人,总不会无动于衷让太子一人孤军奋战吧?”
莫离殇猛得抬眼,犀利如刀地看着白芷,看得她低下了头。
“太子妃选哪个呢?依本公主所见不若选大昭吧,反正佟太子爱你至深,这场战斗本来就是因为你所发出的,到时你一个媚眼,再施下美人计,还怕佟太子不心疼么?”
即墨明珠连讽带讥地一番话打击起莫离殇来不遗余力。
莫离殇懒得跟她计较,只是淡漠道:“要说美人公主倒是美人,祝公主去东国美人计一举成功。”
说完不待即墨明珠反驳,寒声道:“本宫去劝南宫溪。”
“扑哧!”白芷忍不住笑道:“南宫溪可是断袖!”
莫离殇怒斥道:“白小姐,本宫念你平日少读诗书不与你计较,你要是再口无遮拦休怪本宫不客气,本宫来问你,本宫去劝南宫溪退兵与他是不是断袖有何干系?”
白芷很尴尬地低下了头,低如蚊蝇道:“没有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你刚才是何意?真不知道礼仪廉耻温良恭谦让这七项妇德你都学了些什么?难道白大将军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么?如果是这样的话,由女及父,让本宫十分怀疑白大将军的人品了。”
白芷听了大惊失色,立刻跪下磕头道:“太子妃息怒,实在是臣女生于草野不知礼数,绝不关家父之事。”
王太后听了立刻打起了圆场道:“白大将军哀家是信得过的,白家丫头确实是当着小子养着,缺了些礼数,离儿不用太计较了。”
莫离殇见王太后求情了,才点了点头道:“既然太后这么说,本宫就当你年幼无知,不知深浅,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是。”白芷满心不服,可是为了父亲的大事,只能忍气吞声,暗中却下定了决心,有朝一日登上高位必将莫离殇整得死去活来。
等两人走了后,王太后与莫离殇才相视而笑。
“鱼儿上钩了。”太后抿了口茶惬意地笑了笑。
“是的。那白魁虽然是文顶天的心腹,可是却也有虎狼之心,看来文顶天为人也不怎么样嘛。”
王太后眼一利,恨声道:“真是乱臣贼子,吃着皇家的饭,穿着皇家的衣,却动着不该动的心,真是该死。”
“祖母放心吧,眼下没有文顶天的把柄,等他露出了狐狸尾巴待明月揪住了定不会轻饶于他。”
王太后点了点头,才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只是没有想到明珠这个丫头居然也会与他们勾结在一起,真是让哀家心寒。”
“皇祖母,明珠倒不会与他们勾结,定是他们以一些言语蒙蔽了明珠,现在只怕明珠与白芷一起去劝说海东青,到时没劝成,反而让明珠成了海东青对付咱们西秦的人质,虽说明珠不是明月的亲妹妹,但却是担着公主的名份,也是西秦公认的皇室成员,到时海东青以此要胁倒是有些难办了。”
“哼,这个丫头就该让她吃些亏,否则她愈加无法无天了!”
王太后心一狠怒道:“看她从小失了娘亲,哀家与你母后多宠了她点,没想到她却这么不懂事,为了一已私利竟然糊涂到如此地步。要不是看她娘亲为了救你母后失了性命,哀家真是不想管她了。”
“太后放心吧,最多让即墨明珠吃吃苦头,明月不会不管她的。”
莫离殇劝慰道。
“你说白魁此次前去山海关能否劝退海东青?”
“自然是不会,海东青十年磨一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但他为人又十分谨慎,必是想等西秦大乱再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
此次白魁先让白芷来宫里试探您的口风,如果你允诺退敌之后将白芷嫁于明月,那么他就帮着明月退敌。
如果您不同意,那么他就准备与海东青一起攻入西秦,准备趁乱称王,而白芷去边境就是为了将白芷给海东青当个人质取信于海东青而已。”
“哼,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西秦该是早早整治了。”王太后用力的跺了跺脚。
莫离殇森然道:“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次危机正好让那些佞臣贼子都浮出水面,等事情平静后,杀他一批给那些有摇摆不定的人敲敲边鼓。”
“正该如此。”王太后点了点头,又担忧道:“不知道南宫溪那里有几分胜算?”
“皇祖母放心吧,我曾救过南宫溪的命,想来该有十分把握。”
莫离殇不想将自己与南宫溪的关系昭告于人,怕万一泄出了风声,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只说对南宫溪有救命之恩。
“既然有救命之恩,他怎么会率军而来呢?想来他并非一个念旧之人吧?”王太后听了不喜反忧。
“太后莫操心了,这应该不是他的本意,他该是奉了南宫霸之命而来的。这个我自会劝服于他,也会让他对南宫霸有个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