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回想着,努力的模样看起来很辛酸。
“没有,”最后,来望道人迟疑地摇头,“我没留心,但正是因为没大注意,反而说明了当时不存在反常现象。”
他的说法也有道理。
陶眠让他们两个都歇歇脑子,尤其是来望道人,省着点用。
“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用那么麻烦,”他一手指着前方黄底红边儿的茶幌,“随便找个茶摊小坐便可。”
小陶仙君的办法确实有用。
他们来到了方才指向的那处茶摊,不大,只摆了三张桌子。
摊主是个女子,大约三十来岁的模样,头上挽着髻,说话的尾音永远都是上扬含笑,像缀了个勾人的小尾巴。
而在她转身后,襦裙之下,也的确露出来个尾巴尖尖。
黄黑两色交替的环状尾,这女摊主其实是一只守宫。
她那尾巴大概是不小心甩出来的,拍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又嗖地缩回去。
抬头去找有没有人发现时,恰好,对上了陶眠的眼睛。
女摊主掩唇一笑,眉心的红痣如同一滴流动的血。
陶眠收回目光,并不打算再冒犯。
他们要了一壶茶,又随意地点了两碟摊主自己手搓的米糕。
米糕白白糯糯的,被捏成了圆胖的“虫子”。
形状有些诡异,但陶眠凡是遇到吃的,先尝一口再说。
味道还不错。
看他吃了,其他两人才跟着浅尝两口。
陶眠没有喝茶,他方才在溯洄川那边,已经喝得足够饱。
他只是一手捻着茶点,漫不经心地咬着,耳朵竖起来。
旁边坐了一桌低等的妖怪,是山猪一类的,外形很粗犷,嗓门又大,也不喜欢隐藏妖物的身份,哪怕突然冒出一只摇摆的猪耳朵,或者突然变回猪脸,依旧大剌剌地坐着,没有一丝一毫的羞窘。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魔怪明明食人,却偏偏喜欢扮成人的模样。
就好像……人吃猪肉,然后把自己变成猪……
不是说猪不好,只是审美取向是食谱的这种事,听上去很惊悚。
邻桌的四只猪怪,其中有个看上去体格最小,也最年轻的,他先开了口。
一个字儿没吐出来,先叹一口气。
“唉,这几天咋回事啊?怎么天天感觉喘不过气来。”
“是阴缺。”
坐在年轻猪怪的对面,另外一个看起来比较有见识的猪怪开口道。
“阴缺?那是啥东西呢?”
“老四,早告诉你了,没事多读点书。我们野妖猪一族聪慧机敏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坏了。”
排行第四的猪怪发出了憨厚的嘿嘿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大脑袋。
“二哥教训的是。但弟弟我不是大字不认识几个嘛,慢慢来、慢慢来……”
二哥没说话,只是用鼻子哼气。
是老三替二哥解答了。
“老四你总这样,记吃不记打。二哥都教训你几回了?你回回说记住。”
他牛饮下一杯茶,把茶梗呸呸地吐出来。
“二哥说的‘阴缺’,就是说,有大妖或者巨魔要渡劫了。我们魔域渡劫和人和仙都不一样,他们是要被雷劈,咱们呢,就是要吸走‘阴势’。
你别骨碌骨碌转眼睛了,知道你不懂。所谓的阴势,不是说阴冷的空气,而是在我们魔域流淌着的、无形无味无色的气,你把它理解为一种看不见的河流,把我们当成河水两岸的草就行。”
这个比喻倒是通俗易懂,老四很快就点头。
“三哥你说的我都懂。听你这样讲,那‘阴势’对我们而言是很重要的玩意儿。”
“可算聪明一回。你说得没错,如果没有它,我们就像草没了水,萎靡干枯,最后死亡。”
“啊??”老四大为震惊,“这是啥道理呢?他们修炼成精,还要吸走我们的命?”
“这些修为、天资高的妖魔,已经不能完全和我们划分到同一个世界了。你可以把他们看作是阴势运转到一定程度,自然结成的果实。果实成熟么,总要吸取营养的。
而现在出现了阴缺,就说明,有些果子即将成熟了。”
这位猪怪老三的确有点本事,能把事情讲得明明白白。
笨蛋老四听没听懂不要紧,但陶眠一行人,全都听清楚了。
原来路上的行人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是因为有道行高深的妖魔在渡劫。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