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宫中,太上皇与昭仁帝分别坐在桌案的两侧。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二人今天也认真地装扮捯饬了一番,太上皇还特地翻出了自己当年登基时所穿的那身龙袍。m.
龙袍是由内务府改过大小的,以他干瘦的身材穿上去,仍然显得十分宽大,依稀可窥见他年轻时英勇健硕的身姿。
相较于萧壁城的新装,他这身衣服的布料显得老旧,但极为干净,半点都不起皱,看不出半点缝补的痕迹。
“你们来了?”
太上皇粗粝的嗓音沉沉响起,回荡在旷大的宫殿中,犹如古刹钟声。
看见二人的那一刻,他有些浑浊的双眼瞬间亮起,难以抑制的喜悦让眸子都变得清澈透亮。
“拜见皇祖父!”
夫妻俩异口同声地高喊着,双双行叩拜大礼。
云苓身姿利落地跪在毯子上,双手交叠着放在前方的蒲团上,额头紧贴手背。
整个过程中,华丽硕大的凤冠极小幅度地晃动,流苏发出轻微的叮铃碰撞声。
这绝对是她有史以来做的最标准,最优雅,最规范的宫规礼仪动作了。
太上皇看在眼里,便不免想起她当初即将成为太子妃的那段时间里,被岑嬷嬷教导练习各种礼节仪态的模样。
比起那时的僵硬笨拙,如今已完美得无可挑剔,再看萧壁城,也从容不迫的无懈可击。
还算平静的心情,在这一刻忽然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好,好,好!”太上皇连说了三个好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起身吧,孩子们。”
“谢皇祖父!”
夫妻俩音字同步,却未立刻起身,又向着昭仁帝以同样的姿势叩拜了一遍。
直到昭仁帝面色感慨地为二人赐起,夫妻俩这才终于起身。
刚站定身姿,云苓便忍不住冲太上皇笑道:“您今天穿的这身新衣裳可真好看,瞧着少说年轻了二十岁呢!父皇也一样,俊的很哪!”
她这可不是在拍马屁,小老头儿为了今天的登基大典,特地去染了头黑发。
加上他这一年来心态极佳,平日里保健养身也没落下,看着还真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太上皇忍不住乐呵呵地道:“你这丫头,今天这等庄严的场合,还不忘跟孤说俏皮话,往后在文武百官面前,可要拿出一国君主该有的威严稳重来!”
昭仁帝也缓缓回过神来,他今天基本处在一个有些茫然和不真实的感觉状态中。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对皇位也并无任何留恋与舍不得,自觉能心态平和地接受一切。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中万般滋味却是难以言喻表达的,欣慰、激动、轻松、失落、怅然、伤感……
昭仁帝也开口叮嘱道:“太上皇说得对,在臣子面前,还是要威严一些才能压得住他们。”
这个时候,作为旧日君主的他,本该说些勉励和警醒的话。
可他想了想,又将原本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给咽了回去。
“这片江山交到你们手中,往后就更需要你们夫妻同心协力,携手与共了。”
“你们一贯是任何时候都有主意的,再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帮不了太多……切记勤政刻苦是好事,但也要爱惜身体,别仗着年轻就挥霍身体资本,多注意劳逸结合。”
“无论何时都要将身体安康放在第一位,你们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就是对整个大周负责。”
昭仁帝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也算是肺腑之言了。
他本事平庸,在天骄的面前,没必要以前辈的姿态训诫警醒后辈,同样也没什么经验教训能传授给二人的,这夫妻俩年纪轻轻,懂得却比他更多。
倒是做了皇帝这么多年,深知那样的日子有多累多苦,不免多叮嘱几句。
萧壁城神色隐隐动容,知道这一刻昭仁帝是发自内心地在关怀他们,不掺杂其他任何缘由。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待二人拜过了长辈,福公公才恭敬地提醒:“陛下,文武百官已经在金銮殿前的广场集结等候,祭天的吉时快要到了。”
时间紧迫,夫妻俩作为主祭人,也不再逗留长宁宫,才喘口气便又立刻朝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昭仁帝和太上皇作为祭祀配位,同样要出席,只是可晚到一步,时间上不那么紧张。
等待宫廷木车前来接驾的功夫,太上皇扫了昭仁帝一眼,瓮声瓮气地道:“怎么一副丧气样儿,难不成后悔这么早退位了?”
昭仁帝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父皇这话说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老早想卸下这担子了。”
“那你这会儿不是应该笑?”
“……孩儿惭愧,方才回想往昔这二十多年来,不曾做出过什么丰功伟绩,反倒要您时时刻刻都搀扶着我向前走,劳累不得安生……孩儿万分羞愧,又哪里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