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微微拧眉,燕澜既说此书与神?族有关,难道是说九天神?族的力量真元不在丹田里,而是藏在后灵境内?
为何要特意记载这个?
她再掀到第二个折页。
与上一个折页,相隔了将近三百多页。
这位前辈在外游历时,又遇到了一群被?困在悬崖下的狼。
它们为了从崖底逃出,诱捕了一只大鸟。
狼王砍下了鸟的翅膀,扎在自己的肋骨两侧,将身体扎的鲜血淋漓,之?后尝试飞行,结果飞到半空,自高空坠落,摔的粉身碎骨。
狼群受到惊吓,担心那只大鸟的哀鸣,会引来其他的大鸟,遭到报复,便?将那只大鸟丢进?了崖底的蛇窝……
姜拂衣不明所以?,又掀到第三个折页,随后是第四、五、六、七、八……
将这些被?燕澜标记的片段串联起来,姜拂衣脑海里逐渐描绘出一个模糊的想法,虽不成型,仅是一点边角,已?然令她脑袋里“嗡”的一声。
脊背僵直,抵住背后的软榻。
软榻被?她的脊柱骨顶撞的微微晃动,怕吵到燕澜,姜拂衣连忙重新坐直。
这寝宫似乎透风,夹着雨雾的凉风,吹的她浑身发?冷。
背后侧躺着的燕澜缓缓伸出手,按在她肩膀上,似乎在安慰她:“不幸中的万幸,我不必为巫族所做的这些恶事而感到羞愧。”
姜拂衣转头,看向他紧闭的双眼?,想详细问他是什么恶事,但?又不敢问。
燕澜苦笑了一声:“我不是狼,是那只鸟。”
姜拂衣呆愣片刻,瞳孔紧缩:“你?……”
“身为局中人,这几日我对杂记的理解,仅限于他们窃取神?力,将神?族封印在我的后灵境里。”这是燕澜对巫族最恶意的揣测,“今日大祭司告诉了我无名怪物之?事,说我已?是人造怪物,劝我杀人投诚,再留下子嗣,承诺放我离开……又联系父亲对待漆随梦的态度,我才?逐渐明白杂记中这些隐喻的真正含义……”
姜拂衣默默听他讲述着前因后果,声音平静,却如钝刀刮骨,令她不寒而栗。
她颤声询问:“你?去魔鬼沼,是找你?爹确认?”
燕澜轻声:“嗯。”
姜拂衣想问确认的结果,然而结果已?经清晰的摆在眼?前。
她嘴唇翕动,想说点什么,却陷入良久的沉默。
之?前在修罗海市,在枯疾的天赋影响下,燕澜双眼?剧痛,姜拂衣以?小医剑刺他晴明穴时,便?曾感受过那种剜眼?之?痛。
双眼?是后灵境的大门?。
原本以?为,剜出他的双眼?,是为了往里面封印怪物。
一直以?来竟都猜反了,并非塞东西?,而是向外取东西?。
姜拂衣很少如此安静,甚至前所未有。
即使?燕澜疲惫至极,也努力将疼痛的眼?睛睁开,模模糊糊。
燕澜认真盯着她看了会儿,始终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阿拂……”
“害你?的人里,我是不是也算一份?”姜拂衣心中自责,“你?来人间,是为了处理封印,我却令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破解极北之?海封印的办法写了出来。”
这与燕澜是巫族少君,意义完全不同。
从
简单的违背祖训,直接上升为“投敌”。
背叛了神?族。
巫族将他残害至此,若再被?神?族问罪,姜拂衣不敢去想。
燕澜并不在意:“问罪之?事,你?用不着担心,神?族只能通过天灯降世,下一次点燃,是一千多年后,谁来问我的罪?”
姜拂衣太了解他善于自省的性格:“你?会问自己的罪。”
燕澜说了声“不会”:“这世间的一切是非对错,原本就存在,与我的身份无关,不管我是谁,救你?母亲离开封印,我始终不认为是一件错事,哪怕因此对抗神?族,我也会坚定的站在你?这边,问心无愧,你?莫自责。”
姜拂衣嘴唇微颤,胸口起伏不定,眼?睛实在酸的厉害。
燕澜终于慢慢看清楚,她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抬起手,掌心试探着覆上她的脸颊,如在触摸珍贵的宝物,以?拇指摩挲着她的下眼?窝,
本想安抚她,反而将她的眼?泪揉了出来,扑簌簌落在他的指尖上。
燕澜心中一慌,很想安慰她,说自己没事。
然而“没事”两个字在嗓子眼?里滚了几遍,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最终,燕澜轻声呢喃:“阿拂,实话告诉你?,我今日才?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意志坚定,如果不是还有你?,我可能已?经彻底被?击垮了。”
姜拂衣知道他不会,却也没有去鼓励他。
因为她自己脆弱痛苦之?时,最不喜谁在旁边讲大道理,听上去很像是风凉话。
“我一直在。”姜拂衣侧了侧身,趴在了软榻边缘,柔和却坚定地道,“燕澜,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我身在何处,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披荆斩棘为你?而来。你?不必强撑,痛就喊出声,累就闭上眼?睛,相信我,这一回,我死也会先将你?背出万象巫。”
燕澜怕的正是如此,强撑着坐起身,垂眸真挚的看向她:“你?不懂我的意思,我如今万念俱灰,你?是我心中唯一牵挂。你?在,无论怎样我都会撑下去,你?若不在,这世间,我就再也找不到重新站起来的理由了。”
姜拂衣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仰起头,抿唇一笑:“你?不必担心我,我有绝渡逢舟的契。而且我们有帮手,绝渡逢舟早就去夜枭谷找魔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