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仁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的是左边的内城中并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而右边的内城也没有谁及时地出现来援;而不幸的就是,这里并非孙权所在之地。
火光在前面的城楼上逐渐放大,变得比外城东边的火焰还要耀眼,看不清来路,也无所谓去路。就向前吧,一往无前。
“拿下城楼了!”
随着一声高喊,林家仁复又抬起了头,像是早知如此一般点了点头,朝着周围的人说道:“我们也进去吧。”
厮杀声未见平息多少,倒是远处的脚步声渐渐临近,等下就会被自己所仰仗的内城所阻拦,一定会让人气馁的吧?
迎着光的来路,一直走过去,大概真的就会寻找到期盼中的光明吧。
城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之前攻城的利器此刻却变为了城门赖以生存的栓木,以及加固城防的顶梁柱。
高楼坚城的每一寸墙壁,现在变成了横亘在孙权军面前的唯一屏障,也是他们跃不过去的屏障。相较于孙权所在的吴侯府,这边的内城守兵不多,加上派去援助计策实施的,留下的就更少了,此刻连同包围的士兵一道,想要来个里应外合,确实有些难度。
虽说内城并不只一个城门,但林家仁防的就是这个,控制城门的速度超乎了他们的想象,此刻他一面做好防守的姿态,一面派出人手,在每一个孙权可能出现的地方搜查着,却也徒劳无功着。
算是有些遗憾吧,不能锦上添花了。
不过建业城,却已经有一半收入囊中了。
在林家仁所在的内城另一扇大门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洞开的城门,逃窜的孙权军,以及出门追击控制意图控制城门的林家仁军,构成了一幅有机可乘的画面。
于是转移视线,于是向此进军,于是抓住机会突入城门,于是箭如雨下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然后从背面出现,突如其来的敌军,士气一触即溃。
“没有周瑜,也没有其他谈得上厉害的指挥官,孙权的应急措施很糟糕啊!”火光一旁,站在城楼之上登高望去,林家仁喃喃自语。
“传令下去,散布消息,就说孙权已死!”
要么逼你现身,要么不管事实如何,你不出现,那你就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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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孙权抖了第三十四次腿,他才半倚着属于自己的座位,强压住内心的怒火。
刺客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大概屋外的士兵鞭尸已经鞭得累了把。
孙权只感到心理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冒出来,那是一种念头,正在被压抑,正在发散酝酿,继而像是长江泛滥一样,水位渐高,汹涌澎湃地朝着临界点义无反顾地前行着。
他的胸口被堵的很慌,像是下一刻就会被炸开一般,突破了皮囊的阻碍,一泻千里。
疼痛,耻辱一般的疼痛。自己竟然会被假扮林家仁的刺客所蒙蔽,而且还会被他在大腿上咬了一口!最可气的是,那的牙缝里还有毒!
难怪他一直不吭声,就是害怕在行刺之前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囊命丧当场!可恶的家伙,这是从一开始就打算跟自己同归于尽啊!
孙权现在很懊恼,却也很庆幸。
懊恼的是自己过于轻举妄动从位置上走了下去,这才招致了飞来横祸,也懊恼自己为何认人不淑,一时头脑发热就想着让有功之人得以接受荣耀,见一见自己的尊荣?他当然不知道林家仁饱览张大叔的《英雄》不下五遍,自然深知其刺客之道。
他庆幸的却是,刺客第一口咬到的是张纮,再咬自己的时候毒性已然不深。而且林家仁攻下的是隔壁的城郭,不过即便是他来攻打这里,自己身边的护卫也不会让他得逞的。这里可不是只有五百人的隔壁,光是他吴侯府的直系精锐,常备军就有八百人,还别说外围了,加起来这个数字可以达到惊人的两千!
而林家仁的总人数最多也就是这个数,否则他又怎能假扮钟山方面的军队,进而偷袭城池?
外有援兵,内有应对。已经做好防备的城池,那可不能是被你林家仁轻松攻得破的!
其实这也是孙权的如意算盘了,故意没有发兵去救,反而是指望外围的援兵可以自行围困被攻下的内城,待情形稳定一点之后,他就可以出场,顺顺便便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第二天的茶余饭后百姓们的议题就会成为——吴侯沉着冷静指挥,勇退入城偷袭敌军。
理想是美好的,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这就不难想象孙权听到“林家仁巧施妙计搞定外围”的消息之后的表情了:操蛋,真他女马的操蛋!他们就可以那么傻,不知道留点人手在原地?!全往人家设计好的袋子里头钻,白瞎了我那么多兵力啊!
孙权有些慌了,他本来是不打算把直属卫队投入战场的,可现在的情形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了——谣言的速度是很可怕的,可怕到已经有自发组织的大族人员参与到请命之中,而请命的内容是让他出去见上一面,以定军心,以定民心。
妈蛋,欺负我走不了路是不是?孤就是被抬也要抬出去给你们瞧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