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某个阁楼之上的,是看着云卷云舒,看着时间静静流淌的孙权。
在他身后有一位自称老臣的中年人紧皱眉头,神情严肃地捋着自己的胡须,似是等待着背对自己的主公回应什么。
张昭倒抽了一口冷气,与自己齐名的那位张纮现如今被毫发未伤的送了回来,而且体内的毒性还得到了有效的抑制,可这并不能成为原谅他们攻城克服以及之前在沿海不断抢掠胡作非为的理由。
看到孙权点头同意的时候,之前那股好不容易得知老伙计逃脱险境的安慰和欣喜,全都被更加猛烈的不解和失望所冲突,张昭觉得自己没尽到一个老师应有的责任,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无奈地答应无礼的要求。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能代替周瑜,将自己送上战场之上,然后游刃有余如鱼得水,指挥众将众士兵替吴侯分忧解难。
“老师,不用再说了,孤意已决……”孙权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抬手一样,举起一纸绢帛,示意张昭观看。
“这……这是公瑾的笔迹!”
原来周瑜走时就已料到各种情况,并且拟好了应对措施,只是孙权太着急将这件事都给忘记了。
“难怪大哥那么器重他,还跟他义结金兰。我到底是该庆幸有他在侧呢,还是该叹息呢?”孙权心中纠葛万分。
“若贼联而外攻,则三面据守诱敌深入而击;若贼从内而动,乃尽起击之。
若贼克城,则曹必反,当急召军还。军至前,联林抗曹,不可懈也。
若至此,则需……
如此,一举两得江东得保,可再图也。”
字不多,可句句都打在了要害之上,张昭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孙权此刻的心情了——那必然是难受、难受、还有……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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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军的营寨里,蔓延着一种名为兴奋的因子,它在这里氤氲发酵,不断扩散。
终于,要打仗了。
终于,有立功的机会了。
这他娘的什么破地方,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潮湿的空气就像是阴魂不散的魂魄,没完没了地缠着人,挥之不去,侵入骨髓。
身为北方人的士兵们,来了还不到一个月,却感觉好像过了一整年,一整个奔波的年份。
水土不服,吃喝拉撒都不习惯,江北的粮食太细,肠胃受不了这个。
总之就是连带着全身上下一块儿不舒服!
这个被命名为“思乡病”的病症,还是会传染的,一传十,十传百,要说战斗力没有因此受到影响那就是骗人的。
所以当围城闲得蛋疼的他们接到命令需要调转枪头把近在咫尺的盟友干掉的时候,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身充满干劲,吃饭也有劲了。
由于是偷袭,又选择的是夜晚,搞定没名堂将领率领的部队还是不难——当夜的孙权军实在也是被吓得不轻,这群曹军就像是肾上腺素打太多,双眼得了红眼病,见人就砍,不留活口!
完全没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意思。
而现在,他们要用两天的时间,从这里到建业。
打从李典回来之后不久,他们就开始行军,连太阳落山之后都是行了十来里才安营扎寨,他们现在很累,但也很兴奋。
这是行军的第二十天,几位高层的将军官员们正凑在一块商量事务,在他们所在大帐外,是十多个精壮的站岗士卒,不远处营火随着风不断摇曳着,忽明忽暗让人不忍失去聚焦。
一声拍桌子的响动兀地出现,一员虎将怒目圆瞪:“李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对我张辽不满又何必用公事作为幌子?!”
“张将军,有话好好说,曼成也只是旧识说事罢!”朱灵算是意识到曹老板把他硬生生地派来凑数的意思了,敢情就是为了充当个和事老,必要的时候站出来劝解一下这俩。
哦,对了忘了说了,前些时候他才去武进碰了一鼻子灰,和乐进一起回来了。
说到乐进,此刻他正坐在李典的左手边,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仿佛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情,反正无论是张辽还是李典,他都跟他们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