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依然没有太多改变,四周的浓烟还是这么地萦绕在头顶,像是要与谁缠绵悱恻一般不肯离去,就连光线都照不进来。
暗影之中,某个人得承认一点事实,那就是他刚才说的话,的确像是放屁一样,以极快的速度被周围的空气所吸收,除了留下一股难闻的臭味就再也不剩其余。
人家大族的众人又不是傻子,外头有出去督阵的,里头不也留了家族成员么?你丫不开东城门是不是,大不了咱们去买通西城门的守将,让他把人都给放进来不就完了?到时候再联合各家倒打一耙,说县尉临阵怯懦叛国投敌什么的,他们就不信上头会去听信他一个人的说辞!
县尉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一点也不比各家受到的产业人口损失来的轻松。他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预计到自己今后的下场了,头皮发麻地在空隙之中寻找着万恶的源泉——林家仁的部队。
他们来了,可他们又走了,撇开了逃窜的大族,兀自往北面去了。
这就让人看不懂了,若是他们一鼓作气攻过来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把淮陵直接连锅端了,本来县尉一看林家仁这气势,都有在考虑要不要投降保命的事情了,结果对方却来了这么一手,弄得县尉身子一软,直接靠在了城壁之上——他这被吓得可不轻。
敌人虽然走了,可他的耳根子可清净不了,大族们听说了这个消息,立马分分钟围了过来,一个个地请求发兵出城灭火。
他们不害怕又遭到伏击么?怕,那是当然怕的,可是若是出动的城防部队,那与他们的损失又没什么关系了,而且他们已经相当看不惯县尉的作风,若是正好有埋伏,那更好了,弄死他丫的!
这些人压根就没想过林家仁的部队进城之后会对自己不利什么的,大概是他在建业的所作所为还没来得及传到他们耳朵里吧。他们总觉得自己头上挂的招牌必定是所有势力都需要拉拢的对象,百年豪门啊,谁敢动?烧田地灭产业抓人丁什么的,无非就是一个下马威罢了。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大概也许不会如他们所料吧,林家仁就像是故技重施一般舍弃了攻打淮陵城的机会,让他们动了别的心思。这群人都是这样,只要危机解除,他们又回到了只关心自己利益的状态。
不过既然打定了主意坚守不出,就没道理接受别人的强迫吧?既然知道了有可能中伏,就没道理硬要跑出去送人头吧?哼,你们这些人,无非就是想搞我吧?老子、老子大不了就投降了!
好啊,你们要我出去灭火是吧,那是要开门的是不?可以啊,我就去把门打开,然后老子不派一兵一卒出去,让敌军进来好好地收拾收拾你们这帮怂货!
可是,大概是以为他这边在唱“空城计”,林家仁的部队理都不理县尉的热情,就连探子都懒得派过来了。
“呵呵,看到没,他们被我的计策吓唬住了!”愣了半晌,在大族们嘈杂的指责声中,县尉忽然变得底气十足,尼玛管他的,老子今天就是黑的也要说成白的,既然他们没来,那就漂白成妙计好了!
“大人神机妙算啊!”
“就是就是,我等拜服。”
“如此试探出他们走远,总该去救火了吧?”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县尉觉得有点头疼,为了平息众人的情绪,也是为了自己的生命,他最后还是做出了派遣救火队的决定,不过他自己倒是并没有参与一线工作——你们不傻,我也不笨啊对不对?
而林家仁这头则是真的舍弃进攻城池的打算,被庞统带到了洪泽湖北岸。
一路的疾驰,目标也逐渐清晰——淮阴。
这里是汉初三杰之一韩信曾经的封地,不过它并没有继承其主人的悲剧,反倒是将其之人生辉煌继承了下来。
要说徐州之地最繁华的地方,一个就是现今的治所彭城,一个就是吕布殒命之地下邳,再有一处便是这淮阴了。
大族的产业数不胜数,捕鱼、桑榆以及最重要的土地。
这里自然没有烟熏火烧的烦恼,也没有大军压境的压力,你说林家仁?他们还隔着一个洪泽湖呢!
不过现在,他们不这么看了,这群人在离城还有十多里的时候停下来,刚好就停在了高家堰。
这是一段由陈登修筑的堤坝,从武家墩到西顺河长达三十里,这一带土肥水美,地处淮河流域又背靠洪泽湖,毫不夸张的说,这里是整个徐州乃至北方的大型产粮基地之一。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陈登的功劳必定青史留名!不过现在……”
战前的动员会,林家仁慷慨激昂。
“不过现在我们要在这里搞破坏?”庞统一愣一愣地看着对方,喃喃念道,如果真要这样说出来好么?
但显然的,林家仁用了另外一句话来表达了同样的意思:“现在,轮到我们创造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