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东南亚的一个冬季,25摄氏度的风从海平面上吹来,孤独的灯在他们头顶上像是一轮月亮,佟闻漓靠在那儿,好像回到了西贡他们初识的那个晚上。
她背着一篓花逃避“保护费”躲在墙角,惊恐慌乱的时候听到一声口哨,她循着声音抬头,阮烟就坐在她的高墙后面,手里抱着个吉他,吊儿郎当地告诉佟闻漓,她今天算是走大运了,坐在她面前的才是西贡一姐,她打个折,保护费交给她,往后她罩她。
佟闻漓还当真地把手里捏得皱巴巴的票子递给她。
坐在高墙上的少女微微一愣,脸上后又挂起那点痞痞的笑容,收了钱,塞进自己的喇叭裤口袋里,然后从高墙上纵身一跃,跳到她身边,破旧吉他发出闷闷的声音。
“既然你给钱了,那我送你一首歌。”
那晚上阮烟给她唱的就是beyond的歌,她唱粤语歌竟然出奇意外地好听。
可能是相同年岁的知音难觅,阮烟是她见到的第一个能说粤语的本地姑娘。
从那个时候开始,佟闻漓就开始不声不响地跟着她了。
阮烟为此很是厌烦,但佟闻漓是她甩不了的尾巴。
他们两个天差地别的人神奇地成了朋友当然要得益于佟闻漓的死缠烂打。
后来佟闻漓知道,阮烟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她几乎没什么朋友。
因为阮婷的关系,她遭受了许多白眼和谩骂,说她是杂种,是红灯区长出来的姑娘。
当时也就佟闻漓天天缠着她,所以她其实嘴硬心软,心里最缺爱了。
……
阮烟那点迷幻的嗓音印证了她是从西贡闷热的雨季里长出来的姑娘。
她夸张的金属耳饰在那一刻也安静下来,轻盈地被夜光中托住。
佟闻漓不由地为自己刚刚想要劝阮烟找一个安稳的工作而内疚。
她想起美国电影《theshawshank》里的经典台词:
“youknowsomebirdsarenotmeanttobecaged,theirfeathersarejusttobright.”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它们的羽毛太鲜亮了(1)
第48章深水加更(感谢小狗妹妹深水支持)
校园里的长吁短叹充分彰显了考试周后的疲惫。
佟闻漓考完最后一门收拾了桌面的东西,孔榕就坐在她前头,转过来说,“阿漓,寒假我们一起去北海道滑雪吧。”
佟闻漓把书往自己帆布包里塞,摇了摇头:“不了榕榕,我寒假还要看店呢。”
“你不是找了一个小工嘛。”孔榕知道佟闻漓找帮手的事,“你就让她看着店,跟我们去玩吧,你记得我表哥嘛,是他让我约的你。”
“你表哥?”佟闻漓听到这儿抬起头,她没什么印象。
“就是之前开学送我来的那个,你不记得了,还问你要过联系方式的?”
佟闻漓想起来了,高调地穿了个花衬衫开了辆敞篷跑车带个墨镜来问她要联系方式的那个人,她摆了摆手:“我不记得了。”
“阿漓,我表哥人不坏,就是看上去像个花花公子,其实纯情的很,我舅舅一家都是做生意的,家庭条件不错人也亲和,最重要的是我表哥跟我说了好几次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每次回去他都跟我打听你,哎——”
孔榕把下巴支在佟闻漓的桌子上:“你说你要是以后成了我表嫂,我该有多开心,那我们就是一家人。”
佟闻漓掀了掀眼皮:“这样,榕榕,我用一个秘密换一次我不做你表嫂的机会。”
“什么秘密?”孔榕疑惑。
佟闻漓背起包神秘地笑笑,要走。
“唉你别走啊,你说!”孔榕抓住佟闻漓的衣角。
佟闻漓挑挑眉,低声下去说,“我前几天去办公室送资料的时候看到秦sir给你的平时分没打及格。”
“什么!那我怎么及格!我不就是逃了几节他的课嘛,她至于这么狠心吗一上来就不及格,不行我得赶紧打电话给我舅舅……”
孔榕慌慌张张地开始扒拉自己的电话。
佟闻漓表示“加油”后就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了。
今年的除夕春节来得早。
往年佟闻漓在这个假期来临之前都会提早找好兼职,但今年因为店里的生意还需要打理,她也就没有再多找其他的工作了。
店里招来的小工是个越南姑娘,叫小凋,之前在盆栽店打过一段时间的零工,偶然间接触花艺,想转行做这个,提出的报酬并不高,主要是学徒形式地帮忙做着。
先生知道这个消息后,在电话里挑着毛病,说一家花店招一个叫做小凋的人,多不吉利。
佟闻漓说上了年纪的人果然迷信,她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才不计较这些,人踏实肯干不就好了。
他于是绕开话题问她,春节之前什么时候回西贡。
佟闻漓老旧的小灵通那头的声音忽远忽近,她假装没听清楚,哼哼唧唧说不清楚。
“佟闻漓。”他叫她全名。
“我不回嘛。”她破罐子破摔。
“理由呢?”他那头原先的人声鼎沸消失了,像是他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抽出了足够的时间打算盘问她。
他拖长尾音问她原因却让她发怵,她知道她说什么都会被他驳回的。
“往年、往年我不也不回。”她当时躲在被窝里,懒洋洋翻了个身,压低声音,像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