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中,她看到有个人向她走来,先入她的眼睛是黑色西装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那串青白玉菩提串子还戴在他的手上。
她想骂他傻瓜,那是生生世世的不分离啊,他怎么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带着。
神佛会惩罚做不到的人的。
他把她从酒桌上捞起来,她没有力气地趴在他的肩头,耳边模模糊糊地听到周围的同学的惊呼。
有清醒的同学在那儿起哄,说他是谁啊,怎么随便抱阿漓呢。
她听到他抱歉地说:她让大家担心了,他是她男朋友。
同学闹得就更激动了,孔榕嚷嚷得最大声,说她不讲义气,有男朋友也不说,还让她做着让她成为她小表嫂的青天大梦。
他还真的拧着眉头在那儿一本正经地用越南语问:请问她的表哥,是哪位?
佟闻漓眼见孔榕脱口而出地又要给她带来许多麻烦,于是趁着酒意,踮着脚去吻他。
他抱着她的手微微一僵,而后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在灯火覆灭酒瓶东倒西歪的聚会上,在时代即将变化的世纪末尾里,也那样深情地拥吻她。
佟闻漓在那一刻恍惚地想到,原来三年后,她已经有了一个能在巴黎铁塔、卢浮宫……在满是艺术气息的街头上,在大雨里深情拥吻的人了。
有人羡慕她往后别样的人生。
可是她那颗不安的心啊。
那别人眼中可羡的未来,真的能填充满她那颗漂泊的心吗?
第64章我想,我真的爱你。(二更)
阮烟却说佟闻漓杞人忧天。
她还有一年的时光呢,一年有整整三百六十五天,她难道每一天都要这样犹豫不决地过吗。
人生苦短,要及时享受当下。
至于未来的事,走一步算一步,不是有句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那是许久不见的一个夜里,阮烟醉醺醺地对她说的话。
彼时佟闻漓正望着院子里那些先生让小f重新给她买的热带植物出神,她双目放空,只看到月光下悄悄爬上她海芋叶子上的红蜘蛛,也带着些许的酒气问:“烟烟,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舍不得我吗?”
“不会。”阮烟果断断地摇摇头,她那晚喝得尤其多,整个人靠在小桌板上支着脑袋含糊不清地说,“你本来就是要走的,阿漓——”
“神明早就告诉过我,你只是刹那的烟火。”
她最后说的话很轻,声音很柔,不像是她的风格,唯有那从来就透出来的哲学意味还能证明那就是她说的话。
佟闻漓还没有醉,她靠在那儿问几乎已经要趴在桌子上的人:“烟烟,那你呢,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怎么样?”
“我?”桌子上的人动了动,费力地把脑袋支起来:“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继续打零工,继续做音乐。”
说起音乐,佟闻漓听说阮烟期待的那个演出计划落汤了,投资人说好好的音乐节不办了,说是没赚头,也说她的音乐小众又畸形。
一阵长久的沉默蔓延在两个人之间,长久到佟闻漓都以为阮烟睡着了,谁知她又轻轻地说:
“阿漓,或许我从来都没有做音乐的天赋。”
*
夜里混乱的思绪真的让人发疯。
佟闻漓后来叫了小f,让唯一会开车的他带着她们两个去兜风。
小f一边集中注意力开着车,一边还得叮嘱着两个在后座醉得不成样的摇着车窗的女人不要把头伸出去。
佟闻漓让风把自己的头发吹起来,趴在窗户边上回头对着阮烟大叫:“烟烟!烟烟!你看我像不像来福!”
阮烟的心思却全在驾驶室,她掰着驾驶座椅,在后面痴痴地说,能不能让她来开,她想体验一下开四轮车的感觉。
finger一本正经:“阮烟小姐,开车一滴酒,亲人两行泪。”
“我没有亲人。”阮烟摇摇头。
“你有!”佟闻漓睁大眼睛过来辩驳,“你忘了你妈妈!”
阮烟耷拉眼皮:“我有吗?”
她呆滞了一会,又把手搭在佟闻漓的脑袋:“哦,是有一个的,但我已经跟她断绝母女关系了,严格上来说,我没有了。”
“那你还有我呀。”佟闻漓憨憨地去抱她,“烟烟,我有来福陪我,可你没有……别难过,我当你的小狗好不好?”
finger在一旁劝到:“阿漓小姐,您往后别说这种话,先生听到了要不高兴的,”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我有时候也当他小狗的……”
她这话说出来,就连醉的迟钝的阮烟这会也吓得去捂住她的嘴。
“唔唔唔……”佟闻漓含糊不清地还在那儿说什么。
阮烟捂着她嘴一直“嘘”她……
天爷,他们私底下到底在玩什么!把孩子都玩变颜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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