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杜宝林试了试油锅上面蒸汽的温度,觉得火候刚刚好,便用手夹起腌制好的肉柳下进油锅。
哗啦啦一阵脆响,细条的肉柳便在高温的作用下迅速翻腾膨胀起来,炸开的面衣,像是一个个张开的翅膀,煞是好看。
米果闻了闻扑鼻的香气,忍不住朝前凑了凑,看到油锅里胖胖的快要熟透的小酥肉,不禁赞叹道:quot小姨,它们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啊。quot
杜宝林噗嗤一声笑了,quot怎么可能一样啊,我的手又不是机器。quot
厨师的刀工再好,也不可能做到切出的菜品形状是一模一样的,他们只是尽可能的把平凡的食物变得好看、艺术,让食客们看到外形便有了旺盛的食欲,这就是他们这些厨师做菜的最终目的。
米果看杜宝林用油笊篱在翻滚的热油里推了几推,之后,她捞了一块已炸成金黄色的小酥肉,递到米果面前,quot尝尝,看熟了没。quot
米果恭敬不如从命。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拿起笊篱上的小酥肉,却又倏地一下丢开,quot啊!好烫!quot
杜宝林凑到嘴边,吹了吹,再次递了过来,quot慢点。quot
米果冲着杜宝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把右手拇指和食指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小酥肉。
她呼呼地吹风,试探地咬了一小口。
小酥肉表皮酥脆,咬下去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里面的肉柳香气扑鼻,腌制的作料很好的入味,肉很嫩,几乎不用费力就嚼化了。
quot熟了吗,果果?quot杜宝林看她半天不吭声,以为还没熟,刚要加大火力,再炸一会儿,却听到米果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悠悠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感动的叹息声,quot嗯。。quot
这声叹息经历了由升到降再到升的起伏转折,是一个资深吃货在吃到非常好吃的食物时,发出的,那种习惯性的赞叹和肯定的声音。
真的,真的,太好吃了。
她意犹未尽,吮着指尖上残留的肉渣,眼睛亮亮地盯着杜宝林手里的油笊篱。
上面,已经捞起了满满的金黄色的小酥肉,正准备放进控油盘里沥干。
杜宝林朝米果努努嘴,quot吃吧,小酥肉刚炸好,是最脆生的时候。quot
米果想了想,还是摇摇头,quot没关系,我等着吃小姨做的糖醋肉。quot
杜宝林笑了笑,把笊篱放好,然后又一个一个朝油锅里丢之前腌制的肉柳。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一边随意问道:quot果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看你,对吃这方面,倒是很讲究。quot
米果讶然抬眸,看了看面目慈祥的杜宝林,小姨,还不知道吗?
她极小心地咬了下嘴唇,回答说:quot我在殡仪馆上班,是一个遗体整容师。quot
杜宝林的手蓦地一滑。
一个肉柳就那么直通通地掉进滚烫的油锅里面,溅起的油花,恰好有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quot嘶mdashmdashquot杜宝林低叫蹙眉,米果赶紧上前抽回杜宝林还搁在油锅边缘的手,quot小姨,烫着了没!让我看看!quot
看到杜宝林手背上红红的几处烫伤,米果顿时慌了起来。
还有深深的内疚,她为什么那么笨,难道,不会挑一个温和点的方式向小姨说这件事吗?
哪个正常人会受得了她的职业。
顾不上自责,她拉着杜宝林去水管上冲水,她的急救常识不多,但小时候她也被热油烫过,米爸爸说,一定要先冲凉水,带走过多的热量,然后再上药处理。
杜宝林几次想挣开,她想告诉米果,这点小伤根本不碍事,就算不冲凉水,也不会起泡的,可不知为什么,当她被一脸紧张的米果半胁迫着冲洗降温时,她却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从侧面,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米果的表情。
她特别认真的,小心翼翼地冲洗着她的手背,一边洗还一边向上面吹气,米果有着一双大而圆的黑亮清澈的眼睛,她的睫毛像渟川一样,长得如同一把小扇子,扑闪扑闪的,特别的吸引人。
在被烫着之前,她确定,她是很喜欢米果的。
这个姑娘,眼神干净的纯粹,一看,就是个心无城府的善良的女孩。她单纯又可爱,不会做假,不会装腔作势,更不会像长大了的孔家姑娘那样,无论和谁,都好像隔着一道墙,不好亲近。
原本,她是很喜欢米果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米果的工作会是...
怪不得渟川会找她求救,看来,姐姐杜宝璋一定是知道了。
杜宝林最后还是抽回手,她笑着摇摇头,quot没事,果果,你别担心,这点小伤,我以前在饭店的时候,几乎每个礼拜都要经受一次,早就习惯了。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