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空旷的秧坂田里,只有此起彼伏的蛙声和虫鸣。
脚步声和说话声惊扰到它们的领地,青蛙纷纷“扑通,扑通”逃进水沟深处去,百虫噤声偷偷地观望着。
农家合着一个秧坂,坐下来一起拔秧。
张静修对农活儿并不陌生,前世他本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所以干活儿不在话下,可以手把手地教朱翊?。
朱翊?看了一会儿,似乎瞧出点儿门道,跃跃欲试:“老张,拔秧简单,小菜一碟,看我的。”
他用拇指和食指撮了几根,觉得秧嫩、泥软,很舒服。
可没过多久,就感觉指尖痛,而且拔出的秧苗不少还断了,手里两把秧苗也是乱蓬蓬的……
农家看了心疼,但也没作声,毕竟收了一锭银子,人家本来就是花钱买乐子来的,还能指望他们将活儿干好?
不过,看着张静修有模有样,而且听他教授拔秧的要领也很在行,不禁感到奇怪。
张静修道:“看着,拔秧两手底边儿需贴地,拇指要和其它四个指头配合,捏住秧苗根部,手腕力量水平方向拉,切记用力只往上拔,这样避免秧断。”
朱翊?试了试,咦,好像有点儿感觉。
张静修接着又道:“待两手满了,看,像这样,先轻轻在水中洗洗秧根,左右稍微交叉叠放在一起,左手捏紧,右手抽秧,从中间扎牢,打上活结。看清楚没?”
张静修说话间,手里一个偏亮的秧帚已经成型。他轻轻一抛,摆在身后的秧帚队伍中,与农户扎的一模一样,个个如同听话的小兵,列队恭候将军的号令,等着奔赴各自的战地。
朱翊?两眼放光,对张静修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分:“老张,你为什么啥都懂?”
张静修微微一笑,用泥巴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这里,一个开启宿慧的人。”
朱翊?毕竟还是个孩子,佩服的同时也不服输,开始模仿张静修的动作,认真学习实践。
约莫过一个时辰,天才亮开。
朱翊?只觉手指锥心的痛,抬起来一看,发现两手经过长时间的浸泡,皱巴巴的,个个指腹磨损得赤红赤红,两个小拇指都已经破皮流血了。
“老张,你看。”朱翊?扬起双手,带着几分抱怨,“哎呀,感觉腰酸背痛的。”
“怎么?很辛苦吗?”张静修带着夷然不屑地道,“你一个小屁孩儿,哪有腰啊?”
“咱还得体验多久?”
“早着呢,看,天这才刚刚亮。”
“他们每天都是这样起早干活儿的吗?”
“废话!”
(ex){}/但没有一个人有兴致和时间去端详大地容颜的变化,个个拖着汗水湿透了的又沉又脏的衣裤往回赶。
中午歇热,五个人找个阴凉通风处,布两块门板,或席地而卧,美美地睡了一觉。
下午,又戴上草帽,全副武装,去插秧。
朱翊?磨磨蹭蹭的,不想去,但还是被张静修拉走了。
体验嘛,至少不得一天?
上午刚割完稻的田块,经过农家几遍耕作,密密麻麻的稻茬儿不见了,展示给人平整、水汪汪的新面容。www.
全部下田,开始倒退插秧。
张静修俨然一行家,一边干活儿一边教着朱翊?:“看,左手抓秧把,拇指快速挑出四五根秧,右手及时接了就插,插了再接,讲究的是两手和各指尖间的默契配合。”
年轻人的威力来自动作灵敏,腰板结实,能双臂脱靠,两手的距离短了,速度自然就有了。
经过一上午的劳累,朱翊?下午激情大减,懒洋洋的也不想学。
其实,本心也没指望他学会干农活儿。
让他
来体验,只是想让他见识一下百姓的不易,从而激发他的同情心。毕竟要改他的性子需多方面着手。
若争取他,而不能改变他,那将来很可能是祸而不是福,张静修算是有心,一直留心这个问题,并试图改变。
……
火一样的太阳炙烤着背脊,而始终贴近水面的脸,被蒸得汗如雨下。一方田插好,不知流多少汗!
“老张老张,腰都直不起来了。”朱翊?虽然干的活儿最少,而且插的秧东倒西歪,随时需要张静修指正更改,有些秧插下去不久就漂浮起来,但他看上去最没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