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心内百感交集,他这俩字说得别别扭扭。
为了把自己的别扭藏得好一点,他故作轻松地拍拍齐客的肩,继续说:“要不是你开了个头,我还真不知道该咋办。”
窗外阳光挺好,斜斜地透过玻璃射过来,被窗帘挡去了一半,给齐客松松握着笔的手拖出了长而淡的影子。
沈问津把手掌从齐客肩头拿下来,便看见,齐客从眼尾丢给自己一个眼神,重新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回听到“你很重要”四个字,出自同一个人之口。
当时的齐客应该是为了应付老师。
那……这时呢?
头顶的中性光很柔和,那人眼睫垂下的影子很浅。沈问津随便点了两下机械鼠标,听着它清脆地响了几声,而后合着这个声音开口了。
“你还记得,七年前,你也说过这句话么?”他轻轻问。
眼睫下的影子闪了闪。
沈问津听见老板说:“嗯。”
“你还记得啊。”沈问津轻轻笑了一声,“那你现在说这句话,心境和当时有什么不同吗?”
齐客的坐姿很端正,两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他的手指微微蜷了下,而后说:“应该……没什么不同。”
“嗯?”
四周寂静,黑夜成了最好的保护色。沈问津看着那人的身子往前倾了一点点,几乎以为那人一直闷沉沉套着的壳子就要被划开一道口子,从里边倾泻点什么东西出来。
这样也好。沈问津想。
他或许就能知道老板装哑巴的原因,给《齐客使用手册》再添点东西上去。
但老板最终什么也没说,向后靠回了椅背。
沈问津等了会儿也没听到齐客的下一句话,有点不甘心,于是追着问了句:
“没什么不同?你当时是为了应付老师,现在又没老师给你应付,怎么‘没什么不同’了呢?”
齐客保持沉默。
沈问津忽地有点气,气那人没头没尾地丢了一句话出来,动机不明,又不肯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非要自己烧心挠肝地去猜。
那人一贯如此。但许是暗色下的所有情绪都会张牙舞爪、肆无忌惮一些,沈问津便有些收不住火。
他决定赶客。
再让人待下去,自己怕是要被老板别扭的劲儿勾出什么毛病来。
“你不愿意说的话,就请自便吧。”沈问津攥着鼠标说,“我还得干活,你待在这儿只会妨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