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1 / 2)

裸露在外如刀刃般的山脊,冻结的雪层上一道灰红色的血迹划出一道曲折的痕迹,披散着垂肩杂乱头发的孩子颤抖着向雪山朝阳的一个角峰攀爬。在披面的头发中,孩子的眼神涣散,随时都要失去神色的样子。他没有鞋,脚趾已经没有任何血色,一半发黑,一半糜烂。

他已经走了一夜一天,对于一个生在高原雪山的孩子来说,他已经越过了死神给他划的界限。但是他的每次眨眼,都会重新恢复一些神色,其中的深处也闪烁着比这周围还要冰冷的光。

晴空万里,毒辣的太阳光线下,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遭到了严重的灼伤。为了身上的牦牛皮毛能够不掉落,他的双手已经严重脱皮,正常人必然会瘙痒难耐,去抓挠皮肤导致更严重的伤口。但这个孩子他狠清楚这太阳给他带来的伤害,他只是默默忍受,然后前行。

“啾——!”

是叫声极其刺耳的秃鹫在空中划开一道令人厌恶的斜截线。

孩子在听到这个令人揪心的声音之后,似乎在压榨自己身体最后的一丝体力,加快了他已经麻木的双脚。

距离孩子背后不远处的一处冰砌物磊成的小丘后,闪烁出了一道踏着雪橇的身影。

“铩—铩——铩!”

紧随其后的是接连的三道!

他们留着令人作呕的厚厚脏辫,披着新鲜的小牦牛皮做成的披风,手上摆动着简陋的短截霰弹枪、或者拿生锈的长铁钉做成的链锤。

冷兵器无一例外带着冻结的黑色血液,短截火器黑洞的枪口裹满了劣质火药的炭黑。

“嗷嗷吼!嗷嗷!”

他们带着可怕血性地高呼,四条雪橇在他们的脚下,灵活地冲向那个在妄图逃离他们的男孩。

“——啾……!”

秃鹫在高空邀功似地长鸣、盘旋,贪婪地眺望着。

“咚…………咚………………”

每次心跳的间隔都在变长,变微弱。

男孩每次加速,每次用力,都在让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失衡。

“嗷……嗷——唰!”

其中一个甩着链锤的男人率先追上了男孩,他狰狞的双眼充斥着嗜血的兴奋,在与男孩齐肩的时候,他高呼着甩动了手中的武器。一阵破空声之后,并没有血肉撕裂的声音,但是披在男孩后背上的牦牛披肩被男人戏谑地掀起。

一瞬间,男孩单薄的后背便裸露出来,体温暴露在这高原的严寒中迅速下降,身体也是由于这一掀失去平衡地向前扑去。

“咳咳!”

男孩扑倒在了雪地里,肺猛然地吸入一口极寒的空气,开始剧烈咳嗽。

本就极低的体温,后背的裸露更是把男孩往死神的脚下无情地推去。

“嗷……嗷!呜呼——”

其余的三人紧随第一个男人,掠夺走男孩披肩的男人把其作为一展旗帜,带领着其余三人在这陡峭的冰雪斜坡上绕着男孩旋转。

“啾————!”

头顶,于他们绑定协议的贪婪秃鹫也在盘旋。

他们并不打算直接夺走男孩的生命,而是极其享受地观赏这个倔强,他们眼中的“物件”,挣扎的模样。

这是远离现代社会的高原,两个嗜血的部落,奸诈的一方,成为赢得最后胜利的那一个,暴虐的雄性们化为夜魔肆意妄为了一夜,睡到第二天太阳不再毒辣,便来扑灭这个部落最后的“火种”。

这四个男人昨晚轮流光顾了这个男孩刚烈的母亲,男孩他伟大的母亲以自己为诱饵,吸引住了可怕的夜魔,让男孩得以带上他已“光荣反哺天空”父亲的披肩,走上沉重的逃亡之路。

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男孩微微抽搐,双脚已经完全冰凉,双手已经麻痹,后背在寒风与烈日中逐渐远离自己。

“咳!”

“…………”

一切逐渐陷入寂静,男孩的咳嗽也逐渐停止。

他在慢慢变冷。

秃鹫灰蒙蒙的眼睛在流露精光,禽兽们似乎已经看到了揭开幕布的美宴。

“铩——铩—铩、铩。”

四个男人轮流停下了雪橇,位于最后,持火器的男人似乎是他们的头目,他贪婪的双眼中流露着其他三人缺少的狡诈和慎稳。

他伸手拨开三人,缓缓退下雪橇,缓缓走向倒向斜向上的男孩。

他叨念着什么,手舞动着,时而指着天边渐渐化为猩红色的巨大太阳,时而拍着肮脏的胸脯,用他那如枯树树根般狰狞的手指在他身前不断抓挠。

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这个“最后的火种”。

其他三个男人举起武器,同样兴奋地低低呼吼,露出极其衰败的牙龈包裹着的,层次不齐的泛黄牙齿。

最总,为首的男人收起了他右手持拿的火器,他并不打算在这个逐渐失去温度的“器物”身上浪费火药,同时也能更好满足在天上提供信息的贪婪飞物。

“咔咔…咔”

坑咔声中,男人缓缓从身后的皮匣中抽搐一把刀身蚀满铁锈的短刀。

这把刀,只有刃口保持着良好的金属光泽,而刀身表面却充满层层如皮藓般令人作呕的锈蚀,被这把刀近距离刮伤,伤口若不及时清理,就会引发极其严重的溃烂,并且无法愈合、血流不止。

只要往男孩的后背猛地刺入!这个对峙了三代之久的部落,就将永远成为我们的养料!成为我们夜晚释放的工具!

仿佛那种终极的快感就已经浸淫全身,持刀的男人咧开的嘴愈发狰狞,其他三人亦是兴奋地唪叫起来,高举他沾满劣渍的武器。

男人的阴影一点一点覆盖男孩,这枯瘦的身影抬起他的一根手臂,手影的末端是锋利且粗劣的獠牙,再其升至最高点之时,便是猛然下刺!

“噗嗤!”

……

在扎入最后的位置的时候,一切陷入了即为短暂的寂静。

刀刃的尖端,没有鲜血与血肉组织,只有被压紧的雪。

“嗷……嗷!”

为首持刀的男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身下的似乎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男孩在到几乎要扎入他后背的那一刹那,一半身体猛然下陷,另一半顺势旋转!并不是很快的速度,但在将其视为玩物的男人眼中,这已经出乎了他的预料。

男孩并没有简单地倒在实在地斜坡上,而是一堆极其不稳定的“落日冰碛堆”上!

这种堆砌物处于雪线的前沿,在经历一天太阳的照射下早已松散不堪,内部有许多孔隙,其多孔含水的结构,仅仅能承受男孩的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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