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笑了笑说:阿清其实没有那么傻,他以前只是什么都不在意而已。他不在意自己什么样子,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甚至不在意是否活着,可他遇到了娃娃,一切都变了,兴许这也是他的造化。
刘拐子给阿清剃了头,刮了胡子,惊讶的发现,阿清长得原来很好看,那会儿流行奶油小生,阿清就属于那种,眼睛细细长长的,眼角下有个痣,村里说这是哭痣,上辈子受了情伤哭瞎了眼,这辈子投胎才会在眼角留下这么一颗痣。这会儿的阿清,收拾干净了,再换身干爽的衣服,特别像个教书先生,一点看不出傻。
张氏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了刘拐子,刘拐子愣愣的接过来,还没从阿清的变化里回过神呢,张氏跟来时一样,一手牵着一个,踏上田埂回家去了。
第6章郭靖靖
农村里剃头有两个意思,一个就是普通剃头,另一个意思是从头开始,这后一句用在阿清身上真是确确实实。
自从那天张氏带着他和娃娃剪头洗澡、做新衣之后,阿清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不爱说话,没事就爱发呆,可他不要饭了,他开始帮着村里人做些能做的活儿换钱,阿清认识字,以前是没发现,其实他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而且阿清画画很好看,那时候能照相的人不多,阿清画素描人像画的特别好,那会儿照相还是奢侈玩意儿,老人去了,供桌上放的很多都是画出来的头像,村里都知道阿清可怜,现在还有个娃子要养活,都愿意帮他一把,他人不贪心,要的也不多,家里没钱的,给些米、给些稻、给一个鸡蛋都行。
后来张氏见他这样勤恳,就让他跟着张富贵后面卖珍珠,张富贵不认识字,总算糊涂账,张氏让阿清跟着他,一方面是帮着他合计合计,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阿清能学了张富贵的这门手艺,以后等张富贵老了,让他接了这担子。
张富贵原本是不同意的,可家里娘们一拉脸,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带着阿清去的时候,脸臭的不能看,阿清离着他两步开外,缩着肩膀跟着他,回来的时候,张富贵嘴巴都成了喇叭花,捧着饭碗直跟张氏夸赞阿清脑子转得快,算账算的一笔一笔清清楚楚,他也省了不少和人争执的麻烦,再加上阿清长得好,太太、小姑娘都喜欢他这长相,连着卖的珍珠也比平日多了,从那之后,阿清就开始正式跟着张富贵卖珍珠了,他不在家,娃娃就跟着张氏,村里人问,张氏怕别人欺负娃娃,就说娃娃是自己的孙子,她也真的把阿清当儿子养,他们虽然不住一起,可是张氏每天都给他们打扫屋子、洗衣做饭,就和亲妈没区别。
每个村里都有那么几个搬弄舌根的妇人,她们开始说一些闲话,说阿清装傻,你见过傻子会算账写字的吗?谁都知道张富贵早年就卖珍珠,儿女又有出息,身上存了不少养老金,阿清就是想打张富贵养老金的主意。
不过她们含糊张氏,也不敢去张氏跟前说,还好些。
阿清今天很开心,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的给娃娃夹菜,娃娃最近长高了不少,脸颊总算是见着婴儿肥了,看着肉呼呼可爱的不行。
娃娃吃着碗里的鸡蛋问阿清:爸爸,我真可以去上学了吗?
阿清用力点了点头:嗯!
娃娃也很开心,他放下筷子跑去房间拿出张氏给他做的布包,给阿清看:爸爸,这是奶奶给我做的,以后,我一定好好读书,长大了要孝顺你还有爷爷奶奶。
这一年多,跟着张氏,娃娃变得开朗了很多,总算恢复孩子该有的纯真模样,跟别人在一起,他还挺沉默,可是跟阿清在一起,娃娃的话就很多,因为阿清不爱说话,娃娃想跟爸爸在一起,他觉得如果他多说一点,爸爸就会很高心,他们在一起也会很开心。
阿清听娃娃这么说,笑的更开心了。
阿清?阿清?在不在?
张氏从门外笑着走了进来,娃娃见了张氏开心的叫着:奶奶!
哎!大孙子!
张氏走进门,欢喜的摸了摸娃娃的脑袋,转头跟阿清说:阿清,快,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跟娃娃去大队里上户口去。
阿清和娃娃不是本地人,这么多年都是黑户,张氏老早就想给他们上户口,大队里一直没同意,张富国走了不少关系,现在终于办妥了。
阿清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有没有户口,不过娃娃很开心,他一直没有名字,他想有一个自己的名字。
吃过饭,他们去了队里,负责登记的姑娘见阿清长得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是外乡人,之前听队里领导说阿清是个傻子,现在见了人,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心里还真挺诧异。
叫什么名字?
张富贵说:大的叫阿清。
张清吗?
啊?张富贵愣了愣,没反应过来,怎么就姓张了?
他和张氏对视了一眼,那姑娘看他们这样,就说:书记没跟你们说吗?他本来就不是本村人,要办户口只能登记在你们家户口本上,要是你们双方不愿意,回去再商量商量呗,再说,也没人姓阿吧。
这这书记没跟我说啊,我都这大岁数了,怎么还平白冒出个儿子孙子了?这要让村上人知道,还不得笑话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