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子钰乖巧的张开手,稍微抬眼便能看见宁仇光滑的下巴,连日奔波劳累,宁郎还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可这肤色仍然是一如既往的白,应该是有基因的原因,不管怎么说,还是好帅!
被心上人一直盯着瞧的宁仇有些局促,熟能生巧的解绑技术有些停滞,额角一滴汗留下,还不曾流到眼角,栾子钰便抬手拭去了,弄得宁仇心里又是一颤。
“好了。”宁仇总算解开了,如蒙大赦的向后退了一步,“你在这儿休息片刻,我去看看饭食。”
急匆匆的话都没说完,便连忙开门出去了,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栾子钰揪着自己衣服的带子,邪.气的勾起了嘴角,好天真可爱呀,真是纯情。
‘欸,这带子不是你自己系上的吗?怎么每回都解不开。’一根筋的系统君是无法理解栾子钰撩人的小心机,事实上他连这次南下的布局都不曾看懂。
栾子钰不免再一次感谢上天给自己分配的系统智商不高,还极易动摇,佯装无辜道:‘就是解不开呀,可能是绑得太紧了。唉,宁仇大概是因为讨厌我,才跑的那么快吧?’
系统君对此表示赞成,男主不仅是直男,而且还大男子主义,对宿主这样‘柔弱’的好友,估计也是看他聪明,才不嫌弃,想是这么想的,嘴里还是安慰道:‘不至于,不至于,男主应该是急着吃饭,干饭人的精神还是要有的。’
栾子钰轻挑眉头,还真是容易被骗呐,要是宁郎也这么容易被骗就好了,不对,还是不要,宁郎现在就很好,克己冷静,又聪明英勇,还体贴温柔,简直是完美恋人。
闲着也是无聊的栾子钰和系统君侃了一会儿大山,约摸过了两刻钟,宁仇才端着晚饭进屋了,因为栾子钰扮作女子不太适合打探消息,重担就全压在了宁仇的身上,正好这几日宁仇不知如何跟栾子钰相处才显得自然,也就乐得去打探。
“消息已经散开了,比原先传的更快更猛。”宁仇视线端正的摆放菜品,不去看床上的栾子钰是个什么状态。
给自己找了半天姿势的栾子钰见状,有些无奈的穿鞋下床,“世人都喜欢新鲜有趣的事,尤其是跟当下朝政扯上关系,流言的速度自然就更快了。”
消息由京中传出,短短五日便能扩散到浙江边界,后头付出努力的刘氏自然功不可没,当然其中也有颜旭撰写话本的功劳。
说起来也有些时运可惜,若是过了国丧,派出几个天桥下的说书先生,这事情传的只会更快。
栾子钰端起饭碗,好奇的问道:“我适才听到楼下大街人声嘈杂,像是有什么热闹的事?”
“是有一件,今夜青源知县组织山上道观里的道长们给百姓祈福,几乎全县的人都会去看。”宁仇夹了一筷子青菜给栾子钰。
见到碗里摆着的绿色蔬菜,栾子钰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却还是皱着眉头将菜吃下了,“想来是被浙江的水患吓着了吧,不过这里似乎不见流民,是拒绝流民入内吗?”
越是天灾,向上天祈福的百姓便越多,这些也不全是迷信,在困境中,人必须要给自己树立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宁仇又夹了一筷子白菜叶,见人吃下后才道:“方才听了一耳朵,知县在流民到来之前便锁了城门,而后分发了官仓里的粮食给灾民们,灾民见进城无望后便向别处谋生去了。”
这样的做法也不能说他错,青源县只是个小城容不下那么多的灾民,倘若真的把人聚集在一处,夏日炎炎,只怕是会生祸患。
分发粮食是能让灾民坚持一段日子,可真的能每个人都拿到手吗?又有多少人保得住一口粮?栾子钰眉头紧锁,说不清是在头疼宁仇夹给自己的蔬菜,还是在反对知县的做法。
“快些吃吧,店家说了,今夜不单是城内居民,就连夜宿于此的行人都得去。”宁仇见他发呆,又给他多夹了两筷子菜,越是靠近浙江,粮食便越是紧缺,也只能委屈栾郎了。
栾子钰回神,见到碗里小山似得蔬菜,无奈的叹了一声气,“要城中百姓去,我可以理解,可要外来人去做什么?总不能是借着这个机会捞钱吧。”
他也就是随口吐槽了一下,却不成想一口成真,从帷帽里隐约看着伸到他们跟前的钱篓子,里头有铜板,有银子,还真是一点也不放过。
宁仇随手扔了一两银子进去,那捕快眼睛都亮了,也不再盯着栾子钰瞧个不停,好说歹说的磨着宁仇又拿了一两银子出来。
“宁郎真是心软。”栾子钰对知县捞钱的本事有些不满,微微垫脚,凑到宁仇耳边低声说道。
因带着帷帽阻挡住了说话时的热风,可宁仇还是觉得耳尖泛热,心软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自己,冷淡的眼里闪过一丝喜悦,要是拿银子出来就能让栾郎多喜欢自己一分,别说是一两了,便是全副身家也给的。
然而栾子钰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开坛做法的道士身上,根本没留意到宁仇的情绪变化。
做法之人鹤发白眉,又身穿白衣,夜间的风吹来,鼓动了道袍,倒有些仙风道骨,只是那手抓着银子,口里念念有词的说着话,再一张开手银子便不见了,哄的周围的百姓拍手叹服。
栾子钰也是看过魔术表演的人,即使是眼睛不好使了,这点小伎俩也瞒不住他,说什么进献神明,以求庇佑,不过是惺惺作态的捞钱罢了,浅叹了一声,转头打量四周,百姓各个深信不疑,自己就算跳出来说,也只会是被人轰走,且等等吧。
“栾...”宁仇停顿住,颇为头疼,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栾子钰。
“夫君?”栾子钰藏在帷帽下的嘴角稍稍勾动,一双黑眸亮的犹如月光。
宁仇很想摸摸自己的脉搏,成天被心上人撩拨,都有些喘不过气了,挪开视线,低声道:“莫要顽皮,该回去了。”
顽皮?栾子钰狡黠的看向宁仇,“不能再看看吗,夫君?”
身边站着的百姓原本因为宁仇无差别的冷气,而不大敢靠近这对夫妻,现下听了栾子钰软糯的撒娇,小心瞧了两眼,不见宁仇恼怒,甚至连冷硬的眉眼都有些无奈的宠溺,不由会心一笑,这两人还是新婚呢。
“大兄弟,咱青源虽说不是个大地方,可也有几分热闹可看,等下还有舞龙舞狮的表演,更有小贩叫卖乡间玩.物,不妨陪你家娘子再多看会儿。”一个挑着担子的大爷见他们二人像自己刚和老伴成婚时的模样,因此和气的给小娘子打个边鼓。
“是啊,你们看着像是从外头来的,也该趁这个机会多瞧瞧我们这儿的热闹事。”有一个人开了口,便有第二个人。
宁仇本就有旁的念头,被这么一打趣不免有了些喜悦,却又想到自己不曾说破,于是小心的看向栾子钰,可惜帷帽挡住了他的容貌,瞧不见他的神情如何,心里的喜悦一下淡了几分,还有了些紧张。
“诸位大爷大娘说的也没错,相公就陪我再看看嘛~”栾子钰完全没这顾虑,巴不得被人误会,捏着嗓子说话不够,还扯了扯宁仇的袖子,像极了新妇的娇俏可人。
众人见他这幅模样,皆是和善的笑了,而宁仇本就对他没法子,现在得了旁观人说的‘你家娘子’一词,心里难免想得到更多,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栾子钰见他点头,低呼了一声,而后像是意识到在外头,颇为不好意思的向众人羞涩的一笑,偏头靠在宁仇身上,做足了姿态才离开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小贩走去。
‘呕!花痴栾你能再恶心点吗?我都要吐了!’系统君基本是遮着眼睛,堵住耳朵,才忍到了现在。
站在小摊前欣赏手工艺品的栾子钰充耳不闻,拿起一只稻草杆做的蝈蝈把玩了起来,‘这叫随机应变,我是为了大事做铺垫。’
系统君还来不及吐槽,栾子钰便像是八卦一样的开口向守摊的老人家问起了浙江的水患,苦恼他们是该继续南下,还是往回走。
这一问,系统是安静了,宁仇眼底也闪过失落,有些苦闷的看着栾子钰和旁人侃侃而言。
栾子钰也不白问,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痛快的看向宁仇,柔声求付款,这下三方都愉快了。
走一家,看一件,隔两家,问一句的套到了不少信息,虽然不能说百分百真实,但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夫人买两条同心并蒂绳吧?”
同心并蒂,两人皆停下了脚步,心里头想的都是一件事,只是宁仇怕唐突了栾子钰,有些犹豫,这一等,就被栾子钰抢了先。
宁仇目光灼热的看着素手,他一直觉得红色很配栾子钰,如今白细的手指缠上红丝线,又何止是配,嗓子似乎被人用绳子捆住,有些干渴。
“店家,这怎么卖呀?”栾子钰一眼便相中了两条,拿在自己手腕比了比,自然的牵起了宁仇的手,嗯,长度适中。
那小贩原也就是随便叫叫,没想到这两位竟真的会停下来,笑着介绍道:“在我们青源有个习俗,要是夫妻间送了同心并蒂,就能一直夫妻恩爱两不疑。老爷器宇轩昂,在外头定会有些麻烦事,夫人何不用并蒂绳绑住老爷的心?”
栾子钰笑了,这店家估计就这几套说辞,说得顺畅,言语真挚,不说价格,先哄得客人乐了,自会大方拿钱。
只可惜自己是不信的,一条绳子而已,男人的心要是不在自己身上,便是把人拘在身边也无用,想着淡了几分心思,将红绳放下,“我呀,最不担心的就是他了,天天板着一张脸,便是我瞧着都觉得有些可怕,何况外头的那些花花草草。”
路过或在附近摊位的百姓闻言朝宁仇看去,倒没先前气势骇人,看上去还有些低落,可见两人中谁说了算,因此和善的笑了笑。
栾子钰挽着宁仇的手臂,软绵绵的说道:“相公,我有些乏了,明日再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