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肃洲和他的女朋友夏妍前段时间买了房,小情侣咬着牙一起凑钱付了首付。这个价值四百块钱的蛋糕是江肃洲攒了很久才买下来的。我看着他笑弯了的眼睛,在心里猜测夏妍是会激动地哭出声还是怪他乱花钱。
这还是我第一次去朋友家里做客,到了楼底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穿得不太像话——我甚至都没有买礼物。
一开始得知要去见江肃洲女朋友的激动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我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不妥当。
女孩子过生日,男朋友送她惊喜,惊喜过后必然是一番温存,我一个电灯泡过去做什么?
江肃洲没想这么多,我却不愿意让他的女朋友对我留下“不识时务”的印象。
更何况我还是个不知礼数的哑巴,没带礼物过去就算了,难不成让夏妍一边看我比划手势,一边在网上搜《手语大全》吗?
于是我抓住江肃洲的衣摆,他回过头:“怎么了?”
我比划着手势:我就不上去了。
他没看懂:“你再比划一下,我没弄懂你的意思。”
于是我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我就不上去了。
“为什么?”江肃洲问道,“不是说好了跟我一起陪妍妍过生日吗?”
我摇摇头,又摆了摆手。
江肃洲一头雾水:“沈涣,你好歹给我个理由啊。”
我不想把自己的懦弱和退缩宣之于口,我觉得很羞耻。
就像每次有人知道我是哑巴时,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一下就变了——同情、怜悯、好奇、惊讶,这些眼神让我有一种无地自容的自卑。
我朝江肃洲连连鞠躬,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和林小陌不同,他对我不会说话这件事没什么看法,学手语的时候也有模有样,但是我不想破坏他和他女朋友最甜蜜的这一刻。
我一个哑巴,做什么要去凑跟我无关的热闹呢?
江肃洲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看看我,他想跟我问清楚,又因为快到零点了而不能兼顾。
于是我果断地转身走了。
“沈涣!”江肃洲叫我的名字,我没有回头,在心里想着明天再找个理由告诉他,总不至于……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吧。
我走出小区后才发现,这是我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家。
地铁和公交已经停运了,叫个出租车我又心疼钱。
这个时候,我更庆幸自己没有去江肃洲家里了。
分完蛋糕后,小情侣就该过自己的夜生活了,江肃洲知道我第一次来这里,肯定不放心我自己回去。无论是留宿还是他帮我叫车,我都觉得过分麻烦他了。
朋友而已,至于吗?
我深吸口气,没再让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导航显示这里离我的出租屋有十一公里左右,比我以为的要近一点。
我沿着导航指引的方向走过了人行道,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缓缓地减少,意味着我离家更近了一些。
忘了去问江肃洲知不知道“许少”的大名是什么,我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如果我能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
这么一分神,我就没有注意到打着转向灯驶过来的车,它要撞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没站稳,一下就摔倒在地。
我抬起头,认出来这辆车是江肃洲心心念念很久的玛莎拉蒂。
车门被打开,来人看清楚我时,原本说了一半的“你还好吗”,就变成了满是嘲弄的“居然是你”。
第4章“他叫许衷”
是柏林夜里的那个小男生,他微微抬着下巴,态度倨傲地看着我,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嫌恶之色,隐隐带着点忌惮。
我一下就猜到这辆玛莎拉蒂里坐着的是谁,眼睛就亮了起来。
“陈渡,还没解决好吗?”
在安静的夜色里,男人带着磁性的声音落在我的耳朵里,好听的不像话。
这个叫陈渡的小男生脸上出现一闪而过的惊慌:“马上就好了。”
他蹲下来,是正好可以遮住我的角度,再一脸肉疼地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收款码发我,要多少钱直接说,这件事就私了,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知道吗?”
他手里的手机没有贴膜也没有换手机壳,明显是一部新手机。
是男人给他买的。
这个认知让我有一瞬间的酸涩。
我退出了导航,点开备忘录,在上面打字:我不要钱,你能告诉我许少的名字吗?
陈渡愣住了。
他可能第一次看到给钱还不要的傻子,不等我再打字,就像怕我反悔一样,说:“许衷,衷肠的衷。”
我在心里念叨了两三遍这个名字。
许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