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雷刚往桌子下的茶桶中灌入热水,转头一看,霍以骁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盖上盖子,不声不响地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便吹灭了灯,退出屋子,关上了门。
隐雷记得很清楚,之前那段时日,霍以骁作息无序。
虽说是年轻、身体底子也好,日夜那么颠倒,也没有影响到霍以骁的精神,但长此以往,总归不是个事儿。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才是合适的。
可霍以骁睡不着。
这不是靠自己调节就能调好的。
哪怕霍以骁嘴上总和霍太妃说不碍事,但隐雷知道,自家爷为此很是困扰。
没有人会喜欢那样的作息,霍以骁也是一样。
好在,那些都过去了。
夜里一躺下就能入眠,不止是霍以骁轻松,霍太妃也放心。
隐雷想,这些都是温姑娘的功劳。
而且,功劳还不仅于此。
自从他们爷与温姑娘再临安城熟悉起来之后,霍以骁的性子都有了些改变。
屋子里,榻子上的霍以骁翻了个身。
迷迷糊糊之间,他做了一个梦。
他的面前不再是那扇窗子,而是一扇门。
他的门外,温宴在门里。
门里的小狐狸不晓得说了什么,门紧闭不开。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拉开,岁娘站在那儿,噼里啪啦地倒豆子,说了长长一串。
“来了来了,你是半点儿也不肯等,姑娘沐浴呢,一声不吭跑出去,以为你今儿夜里不回来了,姑娘还说把门关严实,回来了也不放你进来,真一叫唤又心疼,让我给你开门……”
梦里的霍以骁听出来了,跟岁娘说黑檀儿的那段,如出一辙,只把“窗户”换成了“门”。
再之后,他在桌边坐下,等着温宴。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这一次,他不止听见了黑檀儿的声音,也听见了清晰的水声。
是温宴沐浴的动静。
那一人一猫不知道在说什么笑话,沐浴都很热闹。
霍以骁又等了一会儿,脚步声传来,他暗暗清了清嗓子,回过头去,问了一句“你把茶叶放哪儿了”。
梦里的这一句,比先前的语气更平静,态度更自然。
而这一次,愣住了的不是温宴,而是他。
温宴散着长发,发梢还在滴水,她就披了一件外衣,笑盈盈地看着他。
她看起来比现在的温宴成熟一些,好像也长高了一点儿。
她的双手放在腹部,笑着道:“我有了,有孩子了。”
噗通。
霍以骁听见了自己沉沉的心跳声。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便猛得睁开了眼睛。
云层散了些,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斑斑驳驳的落在地砖上。
霍以骁撑坐起身,呼吸急促,他用手按了按胸口。
心跳很快,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那个梦境在他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是梦,又不是梦。
因为有一些场面,是今晚上他才经历过的,这些虚虚实实混在一起,真不真、假不假的。
霍以骁趿着鞋子走到桌边,倒了些茶水,一口气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