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吴公公抬着眼皮看霍以骁。
不止看,他还笑,笑得格外真诚、和善。
眼睛之中,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个意思:反正都是能归结于运气的事儿,您就千万别顶嘴了!
霍以骁清了清嗓子,道:“我尽量。”
吴公公:“……”
一时之间,他体会到了百感交集。
在背地里说和的时候,这是他头一回得了四公子正面的回应。
哪怕只是相对正面一些,但也是进步。
就是这说法虚了些。
没人知道四公子的尽量到底会尽成什么样。
看来,还是他自个儿多出些力吧。
吴公公引着霍以骁进到御前。
皇上已经开始批奏章了,摊在案前的折子上,一眼看去,七八处红色批注。
从皇上眉心纹路深浅来看,批注定然不是认同,而是驳斥。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写的。
吴公公暗暗叹息,皇上心情不好,自己这力是更不好出了。
“皇上,”吴公公轻声禀道,“四公子来了。”
皇上放下笔,看着霍以骁:“朕前回忘了问,太医一直给你媳妇儿看诊,她身子调得如何?”
霍以骁道:“牢里落下的毛病,畏寒,冬天难捱,季大人的方子吃了快一年了,比先前好了些,但远没有根治,季大人也说,调养急不得。”
皇上眉下的青筋突突的跳。
吴公公讪讪。
话是在理了,但重点都在最开始那两个字上。
这要是笔书,“牢里”两字,不止笔尖得摁到底,一笔一划粗黑粗黑的,还有底下划上两条线,再圈个大红圈,让人想忽略都不成。
可夫人进牢里那事儿,甚至是平西侯府最后的结果,其实并非皇上本意。
若不然,夫人姐弟哪能活着出来?定安侯府的其他人还没受半点牵连?
当然,吴公公也清楚,霍以骁这么所,也不是想“兴师问罪”,不过是拿话堵皇上的口,让皇上念在那些事情上,有些说出来彼此都不畅快的话,就干脆别说了。
吴公公借着时机,与皇上进言:“前些日子,辽北贡了些老参、鹿茸,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身子,若不然,小的回头问问季大人?”
“那就给他们。”皇上也不在乎那点儿东西,颔首道。
霍以骁顺着吴公公的台阶,起身道谢,顺着就是告退,一气呵成。
“急什么?”皇上瞪了他一眼,“离及冠也不远了,不可再这么毛毛躁躁。”
霍以骁没搭腔。
“想说你不毛躁?”皇上哼了声,“想一出是一出,最是毛躁!说去江南,就去了;回来说看上个姑娘,铁了心就要娶了;前几月突然急着办六礼,愣是只给了礼部这么些时日……”
霍以骁挑了挑眉。
说穿了,就是先斩后奏,以及想法设法地压时间。
他就是诚心如此。
若不然,以他和皇上的关系,这些事情能来回拉扯无数次都毫无推进。
不把时间限死,让皇上无可奈何,在他肯点头认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娘之前,他别想把婚事办妥了。
在承认自己存心找茬,和性情毛躁之间,他还是毛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