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万家灯火熄灭,几乎空无一人,唯有刚刚走远的更夫,身穿布衣,头戴布巾,脖子上挂着梆子,手里提着灯笼和锣鼓,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昏黄的灯笼是黑夜长河里唯一的光亮,照亮一小片清晰平整,错落有致的大青砖。他拐进小巷,打更报时的声音又响起了。
等更夫带着唯一的灯笼消失不见,谢清雨才惊觉,黑暗吞噬了一切,月光模糊地描摹每座楼宇的轮廓。她独自一人置身其中,像被潜伏在黑暗里虎视眈眈的怪物们包围。
不在街上点灯,是因为月黑风高杀人夜,民间高手如林,如果有人起歹心,除了更夫,她就是最肥的那只羔羊。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粘在自己的背影,谢清雨装作毫无所觉,仍迈着自然的步伐,拐弯进狭窄的小巷。
走了两步就腾空跃起,跃得很高,双掌和双脚呈大字形撑着两栋楼宇的厚木板墙,架在了空中,黑衣黑发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模糊月色中,隐约可见巷口那人腰间有佩刀,头戴帽,黑色衣服,或许是侍卫。他走进巷子,脚步声很轻,走到了巷子的尽头,而后拐弯走了。
谢清雨以防他突然折返,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随后落下地面,警惕着走到了宅院。
翻墙而入,落地之后,往前走,“嚓”的清脆声,吓得谢清雨后撤步。
原来是踩碎了一小节树枝。
永兴坊属于富人区,谢清雨这座宅院处于坊内西边,她想找找原身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在深夜来访,是为了掩人耳目,避免有人察觉她的可疑身份——郑党的叛贼小虾米。
院中安静幽深,清凉晚风呼啸。谢清雨从芥子袋拿出灯笼点燃,照亮了一段路。
院内竟干净整洁,大青砖的缝隙无一株杂草,一棵无果桃树站在角落,无声地欢迎她。
这有几分渗人。要么是谁替原身维持院落整洁,要么有人鸠占鹊巢。
谢清雨扫过院中所有房门,基本都没上锁,唯有一间厢房是例外。
先看无锁的,确认全都空无一人。
来到这间锁上的厢房,翻出芥子袋里的钥匙试着开锁,成功打开了,进门后立马关上房门,心下一松,感觉像成功躲开了追在身后的恶鬼。
房间有人打扫,干净整洁,入目是常见的闺房布置,梳妆台、衣柜、书桌、床榻等等。竟也是无床幔的床榻,这点和谢清雨的床品喜好契合。
她把容易倾倒的灯笼吹灭,点燃了一盏烛灯,翻找一通,没找到特殊的,唯有一壶酒,壶身贴着“姜”字,旁边还有一套玉石制成的夜光杯。
把所有物品恢复原状后,在离开之际灵光一闪,爬上床头,翻开被褥,在床头靠墙侧摸索,果然摸到了一个小方盒,原身和她一样喜欢在这里藏东西。
上面竟有锁,从芥子袋里拿出钥匙尝试,成功打开了。
是一张有字的纸和一株干草。
干草散发着悠悠的清甜香气,黄色草根有些狰狞,泛着几棵深褐色斑点。
一看这草她就想:完了。致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