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国力衰微,世道衰落。官府无能,却暴法横行,酷刑横扫。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暴民集结,义军突起。
太行深处,有一村名叫鬼坟村。该村三面是漫无边际的山,一面被无数坟茔包围,这许多坟茔不知所埋为何人,亦不知何时所埋。鬼坟村时常阴风四起,怪风怒嚎,直捣得人心惶惶。
鬼坟村虽非世外桃源,却与外界相对隔绝,少有人来此地,因此地怪事甚多,纵有官府征粮纳税,亦是敲锣打鼓,兴师动众。鬼坟村民风淳朴,千余口人的村落千百年来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顽愚无赖之徒少有,争讼之事鲜有。明末之时,王朝衰败,社会动荡不安,可这闭塞的鬼坟村却一如既往。
神秘的鬼坟村流传着鬼见愁的传说,故事就从传说开始。
鬼坟村有一姓田的老汉,这田老汉老实巴交,为人忠厚。田老汉的老伴早年去世,只有一闺女。这闺女名叫田姑,由田老汉一把拉扯大。田姑从小懂事听话,勤奋能干,令田老汉甚是欣慰。
转眼间,田姑长到十八岁。十八岁的田姑眉清目秀,清秀挺拔,虽说不上俊俏,却看得着实顺眼。
田姑十八岁那年,田老汉身体患病,几经周转,却未治愈。田姑着实着急却无奈,这一年七月十五,田老汉无法去上坟烧纸,便嘱咐田姑去坟地烧些纸钱祭祀祖宗。
田老汉家的坟地在山上,田姑一早上山去烧纸慰问祖宗,烧完纸钱之后,便要回家。可突然怪风四起,霎时间,天昏地暗。怪风吹得田姑头晕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很快便晕厥。
待田姑醒来之时已是傍晚。田姑发现自己竟然不在自家坟地处,而是在村外的乱风岗之中。又惊又怕的田姑赶紧跑回了家,到家之后除了腹中有些异样之外,并无其他异常之处,田姑一时并未在意,逐渐将此事淡忘。
可后来田姑的肚子越来越大,大老远托人找来大夫一看,田姑竟然已经有了身孕。田老汉气不过,当场吐了血。这年寒冬腊月,本来身患疾病田老汉一下子散手归西。
草草发送了田老汉之后,田姑抵挡不住风言风语的侵袭,倍感羞辱。遂找了棵歪脖子树上吊,绳子刚一勒住脖子,便整整齐齐的断了,绳子的断口犹如被刀割断一般,田姑看了看周围,这周围的的确确的没有人的踪影。
田姑要投河,可河冻得甚是结实。田姑便来到悬崖,纵身一跳,一只大雕不知从何处飞来,将田姑死死抓住,放到山脚下。田姑拿出自家磨得锃亮的菜刀抹脖子,可用尽全身力气,脖子安然无恙。
几经折腾,田姑没有死成,肚子倒是越来越大。历经数次诡异的经历之后,田姑不解其中的蹊跷,活下来的信心却日益坚定。
转眼到了第二年的七月十五。这晚上雷电交加,雷声滚滚不断。田姑突然腹痛难受,知道要分娩,可这雷声着实太大,淹没了田姑的呼唤之声。
三十里外的镇上有一产婆。这晚天气太过恶劣,产婆早早关门睡觉。迷迷糊糊之际听见了急促的敲门声,敲门声甚紧,催命一般,产婆冒雨开门。门口站着几个手举火把之人。产婆一听鬼坟村有人要分娩,一下子犯难了,要到鬼坟村必须经过一大片乱坟岗,青天白日之时倒无妨,雷鸣电闪、黑灯瞎火的怎么去。
几个人似乎看出产婆的心思,忙着将两块银元宝塞入产婆手中,并说有花轿相送,产婆借着火光一看,不知从何处来了一花轿。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元宝以及眼前的花轿,产婆仍是犹豫踌躇。那几个着实着急便不由分说的将产婆推上了轿子。
坐上轿子之后,产婆有乘云驾雾之感,甚感怪异。产婆突然想到今晚风大雨大,这几个怎可能在这雨天手举火把。产婆连忙叫花轿停下,可无济于事,往外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没多久,花轿停下了。惊魂未定的产婆才敢出了口长气,可产婆很快发现自己竟然坐着自家的箩筐之中,这可把产婆吓坏了。产婆赶紧起身,发现在一院子之中。
产婆不知所措之际,听到了一女子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之声,凭其经验,这应该是妇人难产特有的声音。产婆循着声音来到屋中,发现正苦苦挣扎的田姑。
容不得多想,产婆忙着帮田姑接生。在产婆的帮助下,一个普普通通男孩在雷电交加声中出生了。
这孩刚一离开母体,除了没有哭声之外,实无其他奇特之处,这倒让其母亲放心甚多,毕竟没有生出长相奇特的怪物。孩子出生之后,外面的闪电闷雷狂风便一下子消失了,夜晚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月亮星星全都出来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之后,产婆照顾了下田姑和孩子,见母子平安,便放了心,天一亮便拿着自家的箩筐回家。
一时间,田姑成了村里热议的对象,田姑母子一下遍布街头巷尾、田地山林,提及此话题,就连村里的哑巴都依依呀呀的叫唤着。因这孩子从怀胎到出生,所遇之诡异事情甚多,被怀疑为有鬼怪作祟,便不约而同的将这孩子称之为“小鬼”,时间一长,叫的次数多了,小鬼便成了这孩子的名字。
小鬼长着两胳膊两腿、有鼻子有眼的,会跑、会跳、调皮、淘气、会说、会闹、能吃、能喝等等,和其他孩子在一起,着实找不出两样。也不像传言说的有什么超奇的能力,亦没见这孩子有过什么异样。
田老爷子没有留什么家底,孤儿寡母的生活、一平如洗的家境、风言风语的袭击、街头巷尾的评论、街坊领居奇怪的眼神,这一切都使得田姑的生活一度陷入绝境。然而凭借母性这一强大的本能,田姑一直咬紧牙关,带着小鬼艰难的生活、顽强的存活。小鬼出生之后,一向爱说爱笑的田姑,变得沉默寡言;一向轻浮的田姑,变得沉稳;一向憧憬美好日子的田姑,变得极度的忧虑。
村里的村民着实嘴刁,但心眼却还不坏。在田姑母子揭不开锅的时候,总有好人的街坊领居送来些粗粮,就连那闲话最多的也不例外。小鬼在与人玩耍的被人欺负的时候,总有好心的村民挺身而出。
转眼间,小鬼长到六岁。这一年,村里的收成普遍不好,小鬼家的收成尤其不好。只得过着吃糠咽菜的生活,望着即将空无一粒的梁屯,田姑忧愁裹在心里、写在脸上,带着憔悴的面容唉声叹气。
可这小鬼活的倒是无妨,整日没边没际的淘气、玩耍,甭管好歹饭,吃完便睡。这一日清早,小鬼在家玩猫逗狗,与这猫狗玩的不亦悦呼。可这猫狗突然中了邪似的,飞奔出了院子,奔着当街跑去,正玩的起兴的小鬼也跟了出去,满当街的追那猫狗。
那猫狗跑出家后直奔王财主家去了。快到王财主宅门之时,小鬼发现王财主家里外全是人,很多人披麻戴孝。原来这王老财主一大早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了气息,待大儿子发现之时已是全身僵硬,摇摇脑袋,脚丫子动。王老财主死的突然,一大家子正忙着操办丧事。
办丧事就忌讳猫狗。王老财主因死的急,全家上下乱七八糟的乱的一塌糊涂,有的哭红了眼、有的忙晕了头,烧纸之际浓烟滚滚,好似失了火一样。在场的人,不论想哭的,还是不想哭的,全被呛得流了泪。小鬼家的猫狗趁便趁着这股怪异的浓烟跑了进去,一时未被发现,小鬼亦紧随其后。
那猫狗趁乱直奔停尸房去了。停尸房乃是老财主正房的东屋,老财主头朝西、脚朝东、身披绣着金龙的黑绸衣裙,一动不动的躺着。头前放着一张檀木纹龙桌,桌上有长明灯、香炉、打狗饼、热气腾腾的猪头猪蹄等等之物。那猫狗便是奔着这猪头猪蹄来的,烟熏火燎之间,但见那猫狗不由分说便扑上了那猪头。六岁的小鬼虽然不懂事,可也知晓这东西是动不得的,便慌忙上前阻拦。
正在此时,一股怪风袭来,将这满屋满院的浓烟顷刻间吹得荡然无存。老财主的大儿子便在这时发现了小鬼和他家的猫狗,“你这鬼仔……”老财主的大儿子气喘如牛般的瞪着牛大的眼睛,见此状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随手抓起了那贪吃的猫狗。
众人见状,叫骂声四起,唾液纷飞,异口同声的要将这猫狗弄死。
小鬼与这猫狗感情甚深,见那猫狗要被处以极刑,急的哇哇大叫。这一叫喊不要紧,满屋满院的恶臭四起。小鬼一叫喊不要紧,顿时传来一股恶臭,那股臭似千年的厕所、万年的粪坑。这种说不出道不出的臭味旋即扑面而至,瞬间便堵住了那骂人的嘴,也呛住了那些正欲借题发挥的口。
那股恶臭实在奇特,直熏得众人干呕流泪翻白眼,纷纷后退;来不及逃的,便被熏得两股战战、跪地不起,或是养脚朝天或是爬地吃土。
老财主的大儿子更是被熏得不善,慌乱的松了抓住猫狗的双手赶紧捂鼻子。可这厮着实气大,顶着重重的臭气硬是骂了一句:“你这八辈缺德、寡妇养的鸟鬼仔,怎带来如此之臭味。”
话音未落,就听小鬼身后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随即,一股更奇、更恶、更古怪的臭味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那股臭,堪比臭鸡蛋散在了从粪坑里捞出来的腐烂耗子身上之味道;那股臭,胜过千年黄鼠狼所放之物;那股臭,令臭虫、蛆虫、苍蝇闻风丧胆;那股臭,堪称遗臭万年;那股臭,空前绝后。
近水楼台先得月,老财主的大儿子率先被熏得晕死过去,晕倒后四肢抽搐、口吐白沫。院里院外的弥漫着这股千古奇臭,里里外外的人,能跑的便飞般的逃窜,来不及逃的便被熏晕在地,个别熏倒在地、神智尚存的人便刨土挖坑,似要将头埋于地下。财主家的畜生亦是乱作一团,那马脱了缰、牛钻了套、猪跳了圈,那诸多畜生在混乱的人群中四散逃窜。
这席间,唯一没事的乃是小鬼。小鬼放眼望去,这财主家乃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就像经历了一场浩劫。
小鬼愣愣的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被弄得不知所措,在那傻傻的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