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杨这回看清了眼前的婴孩,这是一个与人间婴孩无异的婴孩,与人间七个月大的早产儿相似。这是一个地道的鬼胎,殷杨对此极度的确信、肯定。
鬼胎终衍生于死尸之中,凡出生者,皆存于有形,流于无形。便是对其千刀万剐剁成肉渣,抑或焚以烈火,只能灭其有形之形体。至于无形之恶孽,终难销毁,只能任其泛滥。
千万不要怀鬼胎,鬼胎一旦被怀上,便是后患无穷;更不要让鬼胎瓜熟蒂落,鬼胎一旦出生,便无回天之力。
殷杨看着如遗弃婴孩般可怜的鬼胎,没有丝毫的手软,果断拿出七根绣花针,七根绣花针一闪出,墓中的火把火烛仿佛被泼上了油一般,火苗猛烈的窜出多高,殷杨顿时有了勇气。
一根绣花针扎在鬼胎的肚脐处,一根扎在心窝处,一根扎在喉咙处,一根扎在人中处,两根扎在太阳穴处,最后一根扎到正头顶之处。
七根绣花针扎入完毕之后,鬼胎发出人吓鬼泣神的怪叫声,不知是哭是笑,令两具尸骸都面露恐怖惧怕之情。
鬼胎惨叫之后,便冒出阵阵的黑烟,黑烟之中夹带黑灰。旋即,胖乎乎的鬼胎成了黑乎乎的干尸,宛若沉淀千年。干尸
比大耗子大一点,极度狰狞丑陋。
七根绣花针已将鬼胎有形的形体扭曲,亦将鬼胎无形之恶孽显现,并使其成为灰烬尘埃。
鬼胎彻底完蛋了,永远的见鬼去了。
殷杨拔出七根绣花针,看着眼前狼狈如鼠的鬼胎,心中竟有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感觉。
七根绣花针乃是良善穷困软弱之人所用之物,不是开过光的佛珠,不是大将军用过的屠刀,亦不是御用的宝物,竟有如此强的功力。
殷杨开始寻思着如何处置这鬼胎。
殷、杨两家盗墓讲究仁义,盗得财物之后,要将坟墓之物、棺中之物回复至原位,凡是毁坏的,尽量修复,绝不能胡妄的毁坏尸体和坟墓。
既然这鬼胎源自女尸之腹,不妨放回去。正所谓从何而来,便到何处而去。这鬼胎别说是放进去女尸的腹中,就是放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也无力回天。
殷杨将女尸重新捆好,只捆绑手脚,将胸腹露出。女尸仰面朝天的躺着,身躯惨不忍睹,面容万种风情依旧。这面容和身躯既不搭配,殷杨看着女尸,心中甚是坦然。
殷杨用双手收拾女尸腹中流出之物,凡是能拾起的全部拾起,统统放入女尸的腹中,之后将干尸般的鬼胎放了进去。
殷杨之后从女尸头上揪下来七根长发,穿入七根绣花针之中。殷杨学着母亲做针线活的样子,将女尸开裂的肚腹缝上,每针缝七针,一共缝了七七四十九针。
殷杨极度尽力,极度小心谨慎,但女尸的肚腹上的伤口伤痕依旧清晰可见,女尸那曾经美丽的躯体,如同破碎的铜镜一般,永远不能回到从前。
殷杨收好绣花针。随后,将女尸脱落的衣服穿上,虽然有些不得体,但还算体面。为女尸穿好衣服之后,又开始为女尸梳头。女子的头发着实不好梳理,殷杨小时候看过母亲梳头,隐约记得一些,便照葫芦画瓢般的为女尸梳头。
梳头完毕之后,殷杨发现女子俊美的面容似乎有所欠缺,女尸嘴巴似在微动。殷杨突然想起,女尸舌头已被揪掉。殷杨便开始寻找舌头,没费劲,殷杨找到了一条两寸来长的舌头,塞入女尸口中,女尸的脸顿时饱满起来。
女子虽怀鬼胎,终究还算有个全尸。
殷杨干活麻利,做了这些事情之后,没用多长时间,但感觉很累。喘息之余,方发觉裤中湿漉漉的。
殷杨一掐算,此时丑时刚过。按照盗墓的规矩,寅时的后半个时辰到来时,务必离开墓穴。
默念了“镇尸咒”,之后解开了绳子。将两具尸体抱至棺材尾部,既然殷、杨两家都有规矩,都有交代,开棺之后,一切务必回复原状,那便依据规矩。
殷杨先将男尸头朝棺材尾部放入,之后将女尸脚朝棺材尾部放入。放入过程之中,两具尸体似乎都有丝丝的幽怨,尸体显得唯有僵硬,不过摊上了殷杨这么个主,也只有无奈。
姻缘自有天定。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修桥终要散”。活人如是,死人亦如是。殷杨心中暗道:
你两者,一在江南,一在江大北,非为同年生,却同年同月同日死;非同地生,却同地死。天意如是。
你两者,光天化日之下成阴亲,人鬼共鉴,神鬼共知,万物共闻。天意不可违。
既然天意成就,就由天意来断。
看着棺材尾部的一个头,一双三寸金莲,殷杨欲将棺材板钉上。
殷杨突然发现女尸诱人的小脚似乎在动,似乎要往外溜。
女尸所穿的绣花鞋乃是活人所穿,穿着活人的鞋如何都走不好黄泉路,倒不如不穿。更为尤甚的是,女子的绣花鞋是活人娶亲之用,穿着活人的婚鞋成阴亲,宛若活人拿着烧纸买东西一般,万万不可。可这女子赤着脚入棺总有些不雅。
要是有袜子倒也好。可江南女子果然风情,竟连袜子都不穿。
殷杨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毕竟方才将女尸弄得惨不忍睹,不如补偿一些,心中多少会宽慰一些。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殷杨小时候顽皮淘气,费衣服费鞋。母亲经常深夜挑灯为殷杨做衣服做鞋,殷杨虽身大力足,但绝非莽夫。看多了,便也能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