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时节，天亮来得有些晚。
伊文将工具放在腰带上的袋子里，背上猎刀，前往村口会合。
士兵们已经整理好护具与武器，等待着出发。
上尉仍然是一副冷酷凶狠的表情，那双眼睛看见伊文的出现瞬间变得更加冰冷。
“早上好，伊文女士。”
布莱恩赶在上尉开口之前打了声招呼，其他士兵也纷纷朝伊文示好。
“你好，伊文女士，我叫艾伯特。”
“你好，我叫哈里特。”
“我是约翰。”
“我的名字是佩兰。”
“安静！”
上尉吼了一声，冷冷地命令道：“听我的命令，今天我们以两人或叁人一组的队形前进，艾伯特和约翰一组，哈里特和我一组，布莱恩和佩兰负责保护这个女人。”
他用手指轻蔑地指向伊文，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大家的身体还很虚弱，如果遇到狼群或者野熊切记不能解除队形，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落单。”
“是！”
士兵们响亮地喊了一声，拿上武器，在一名村民的带路下往西边的树林里走去。
这是一条宽阔的小溪，不算深，一直往西边的山头延伸。
溪水自山上流下，并不怎么清澈，树叶、沙石、泥土漂浮在水面上，绕过岩石，潺潺流淌。
路上，上尉和负责带路的村民走在了前方，紧跟随后的士兵们开始闲聊各种话题。
佩兰：“话说回来，伊文女士，你知道上尉和医生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伊文摇了摇头：“不清楚。”
艾伯特：“我听说他们以前在前线的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上尉求爱不成就变得恼羞成怒了。”
约翰：“我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说是他们俩本来互生情愫，但是上尉突然之间毁容了，脾气就变得暴躁易怒，所以医生离开了他。”
佩兰：“上尉那个样子毁容和不毁容有差别吗？”
约翰：“哈哈哈！有道理！”
“嘿！”
马科斯·卡隆上尉突然转身朝士兵们怒吼：“现在是闲聊的时候吗？你们不看看脚下，四处都是狼的脚印，全都给我注意点！”
“是！”
经过上尉的提醒，伊文低头看了看脚下一层薄薄的积雪，在他们行走的路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深色脚印，是一种动物的脚印。
“卡隆上尉，溪道中间有东西！”
士兵哈里特在前方喊了一声，他用长枪在小溪中间的岩石缝隙搅动，旋即挑起了一块深褐色的碎布，上面隐约可见黑白格纹的刺绣图案。
上尉捡起布料仔细端详了一会，神色凝重：“这是亚麻，应该是衣服的碎布，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有一段时间了。”
村民上前瞥了一眼，震惊地低呼了一声。
上尉：“你是不是认出了这块布料？”
村民微微点头：“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和法勒(farrer)身上衣服的布料很像，上个月他从商队手里买的布料就是这种格纹图案的。”
“法勒？村里有这个人吗？长什么样子的？”
“他是罗杰斯奶奶的孙子，淡金色短发，鹰钩鼻子，身形瘦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了，年轻人都喜欢去城镇里玩，我们都以为他又去了奥梅特城镇(ouimet)喝酒了。”
上尉哼了一声，“看来他是改变主意，跑到这山头里喝酒了。”
伊文在发现碎布的地方采集了一些溪水，士兵们则是在四周搜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众人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又继续沿着小溪前行。
自从发现了这一块带有血迹的碎布，所有人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时刻保持着警觉。
他们不知道法勒到底遭遇了什么。
狼群的袭击？野兽的追捕？还是强盗的洗劫？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法勒遭遇了不测，甚至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意识到这一点，伊文的身体因紧张和不安而微微颤抖了恰里。
她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但一想到一个鲜活生命的消逝，她会不由自主地紧绷身体，一股莫名的焦虑自深处涌现、如藤蔓缠绕一般攫紧她的心脏。
“伊文女士，不要担心。”
布莱恩执剑的右手放在胸前，他以佩剑发誓，认真地说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佩兰翻了个白眼，“布莱恩你这家伙在逞什么英雄。”
“不是逞英雄，我是认真的，以我的灵魂起誓。”
“你连野猪黑熊都没杀过，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
“你们……”
伊文忽然停下了脚步，打断他们的争吵，“有没有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布莱恩嗅着空气，疑惑道：“奇怪的味道？”
佩兰也闻了闻，“有什么味道吗？”
伊文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嗯……是臭味，像是腐草、泥巴、尿液、未消化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佩兰挑眉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布莱恩身上的臭味，这家伙昨晚半夜的时候吐了一次，还在厕所里摔了一跤。”
布莱恩涨红了脸：“我、我今天早上有漱口！还有，我没有摔跤，只是脚滑了一下而已！”
走在他们前方的约翰用嘲笑的口吻说：“佩兰，你昨天不也又拉又吐的，你有洗澡吗？”
艾伯特神色复杂地看了大伙一眼，“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大家身上的味道好不到哪儿去。”
“……”
伊文决定选择沉默。
士兵们的身上确实有些异味，但她闻见的并不是人类身上散发的气味。
她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这股奇怪的味道。
是曾经闻过类似的气味，可就是想不起来味道的来源。
一行人继续往前行走，这股奇怪的味道随之越来越浓烈，溪水也逐渐变得浑浊起来。
众人察觉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
上尉突然朝他们下令：“拔出你们的武器，别放松警惕，保持队形。”
士兵们立刻拔出刀剑，全身保持警戒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