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泠看着她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将银子收好,饼子藏进胸口,然后转身匆匆回景祥宫。
刚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每天用心洒扫整理的院子乱七八糟,地上尽是落枝残叶,像是被人暴力搜查过,墙角有一处刚刚烧过的灰烬。
走过回廊,六皇子的寝殿房门紧闭,里面隐隐传出冰冷刀甲之声。
云泠心脏一紧,连忙跑过去。
……
冬日大寒,屋内一个碳盆都无,点点烛火随着风影摇晃,将地上进来搜查的侍卫身影拖得很长,落在墙面,像是随时进攻的猛兽。
为首的侍卫三十左右,表面恭敬实则带着一丝轻嘲,对着榻上病弱的年轻男子随意敷衍地行了个礼,“宫外有刺客行刺,我们一干兄弟追寻刺客到此处不见了踪迹,属下奉命搜查,职责所在,若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六皇子殿下宽宏大量,多多包涵。”
说完却不等谢珏发话便直接挥手示意身后的侍卫开始搜查,分明完全不把谢珏这个被幽禁的废皇子放在眼里。
过来搜查的侍卫毫不客气地开始在屋内翻动起来,随便打开一个箱子拿着刀柄在里面胡乱粗暴的捅,翻箱倒柜,将里面的衣服被褥随意地翻出丢了一地。
没过一会儿屋内一片狼藉。
几个侍卫过来报告表示没有搜到。
侍卫统领高常皮笑肉不笑地说,“得罪了六皇子。我这手下都是莽夫,没轻没重的翻的乱了些,倒是要劳烦六殿下您自己亲自收拾下了。”
桌上烛芯发出一声噼啪的轻响。
灯火摇曳。
昏黄的烛光倒映在病弱男人苍白挺立的侧脸,黑沉如幽幽夜色的锦袍垂散在身侧,鲜红漂亮的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从头到尾,连眼也未抬。
高常撇着眼,手握着腰间的刀柄,得寸进尺,“这刺客眼看进了景祥宫却到处找不到人,这倒是一桩稀奇事,您说是不是?”
谢珏咳嗽了两声,声音透着虚弱,“搜完了就滚。”
高常面色恼怒一变,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对面的谢珏。他是继后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好不容易抓着个机会,可不得好好折辱这个六皇子。更何况他手下有人亲眼看到刺客进了这冷宫,若真的查出什么他就是大功一件。
一个废皇子,脚下泥,凡尘土,他轻易碾碎。
“六殿下,卑职刚刚进来时见到殿下好像在烧些什么,时间如此恰好,卑职无法不怀疑是不是一些往来的书信。还请殿下起身让卑职搜查一番,也好还殿下一个清白。”
谢珏咳嗽愈发严重,握拳抵着唇瓣缓缓起身。
“职责所在,恕卑职无礼了。”高常隐秘扬了扬嘴角,手一挥,两个侍卫上前开始检查。
谢珏脸色惨白,撑着一旁桌子咳嗽不止。
高常眼风一扫,一个侍卫立即上前,接着搜查之机,脚却忽然状不经意从身后踢向谢珏的小腿。
那力道不轻,本就虚弱的谢珏受不住,腿一弯单膝狠狠跪在地面,鲜红刺目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妖冶鲜红的唇角鲜血流下,一滴一滴,重重落在地上。
周围侍卫并不慌乱,反而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高常立马‘哟’了一声,随之蹲下.身,好整以暇地假装要扶,“六殿下,您受伤了?”
一个侍卫立马接话,“高统领,您刚刚刺了那刺客一剑,六殿下却在这时受伤了……”
话直指谢珏就是那个刺客。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分明不是受剑伤出的血。
高常却道,“为确保皇宫上下安全,卑职也是不得不查,委屈殿下脱衣给卑职检验一番。”
竟是要堂堂皇子当场脱衣给这些侍卫查验。
故意折辱。
谢珏单手撑地,嘴角鲜红的血还在流。
低着头没动。
高常笑,“殿下不动,恕卑职冒犯只好亲自动手了。”
从腰间缓缓抽出大刀,握紧,伸出……
忽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个粉色宫装的宫女慌忙冲进来,快得几欲跌倒,匆匆跑过来在谢珏身前跪下挡在他身前,对着高常伏地叩拜,“大人,求您饶我们殿下一命,他身体虚弱万万受不得风啊。”
这个小宫女的话一出,在场的侍卫纷纷变了脸色。
竟然求一群侍卫饶过一个天潢龙子,这话若是传出去,他们嫣有命在。
“放肆,卑职不过奉命搜查,公事公办,”高常怒道,“何来饶过殿下一说。”
云泠额头磕在手背,“六殿下沉疴已久,日日咯血见不得风。大人如此做,岂不是要殿下的命。”
高常大怒:“你敢污蔑我故意谋害皇子?!”
云泠:“大人恕罪,奴婢是怕殿下出事一时口不择言。只是若殿下出事,奴婢万死难辞,求大人体谅。”
“殿下身体病弱连行动都不便,怎么可能是大人口中的刺客。”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云泠这话一出,再继续搜下去,到时候六皇子若出事,难辞其咎的便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