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乱传,这绝不是奴婢的本意。奴婢这些时日都忙着六宫事宜未曾察觉如此荒谬的传言,”云泠一字一句,平静清晰道,“还请殿下恕罪。”
谢珏扯了扯嘴角,语气嘲弄,“你是说,传了两天,你一无所知?”
云泠绝不是眼盲耳聋之人,相反她手脚伶俐,心思敏捷。传了两天的传言要说她一无所知,实难令人相信。
云泠低着头,“奴婢实刚刚在书房在才听见,但自知卑贱绝无奢望之心。只是奴婢一无资历,二无品级,虽有些小办法,但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如今后宫权利空悬,六局尚宫,十二监主官,太子竟都迟迟未立。
她虽是东宫大宫女,却也无权管理后宫。
“这么说还是孤的错,你在是责怪孤?”谢珏眯着眼,声音也越发地冷薄起来。
跪在地上的宫人听着更加地战战兢兢,冷汗直流。
云泠手心暗暗掐紧,没抬头,“奴婢不敢。”
他这样骇人的语气,她早就历经百回,该镇定才是。
再多的心机图谋,在绝对的权势威压之下,显得一无是处。
屏气思索中,袖中的一个木盒忽然滚落下来,在地上散开,一支珠钗掉了出来。
谢珏随意望了眼,停了会儿,竟突然对这支珠钗起了兴致,“你的心思,都花在了这种地方?”
云泠连忙捡起,解释道,“殿下误会,这不是奴婢买的,是熊大人刚刚在宫外送给奴婢的。”
“你说是熊英送给你?”
“是,大人说是歉礼,奴婢只好收下。”
她收下还未打开来看过,没想到是如此精美的珠钗,怕是破费不少。这熊大人实在实心眼,明明在所有人眼里她只一个奴婢,他竟这样费心。
况且当日,他也没有照看她的责任。却送这样一份贵重的歉礼。
云泠刚要把珠钗放进盒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插进,接了过去。
谢珏拿起随意打量,上好的南珠,价值不菲。
云泠见他颇有兴致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次认真解释,“奴婢不敢责怪殿下,只是请殿下明查,宫内传言非奴婢本意,奴婢会尽力处理好此事,只是位卑言轻,怕是处理不好。”
话落半晌,也无任何回应。
半晌。
谢珏将珠钗放到她眼前,忽然扯了扯嘴角,语气莫名地问,“你喜欢?”
云泠愣了一瞬,实在不知这位喜怒无常心思难测的太子殿下是何意。
迟疑了下,“奴婢……”
这样贵重的珠钗,可以换不少银子,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但她听得出来,他绝不是愉悦的语气,甚至令人感觉到,若隐若现的危险。
一个念头闪过,云泠脑海里一瞬间敲了警钟,她是后宫中人,而熊大人是朝堂大臣,后宫最忌讳与前朝大臣私相授受。
果然下一刻谢珏冷若寒冰的声音响起,却是不紧不慢的,“私联朝中大臣,可是重罪。”
声音早已没了笑意,寒意低沉,像是刺骨刀,“该杀。”
云泠重重吓了一跳,立马跪下。
果真是暴虐凶残,上一秒云轻云淡,下一刻便让人仿若身处阿鼻地狱。
远处跪着的一个年轻的小太监竟吓得发抖起来,双腿打颤,很快就被人拖下去。
云泠手心几欲被指甲刺破。
用力捏起,又悄然放下,脊骨都绷起。
私联大臣,好大的罪名。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扣在她头上。她分明只是接了一个所谓的‘歉礼’而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给她定罪的不是别人,是当今太子。
她一个宫女,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她只是不明白,她只是接了一份歉礼,他为何给她判这么重的罪。
“殿下容禀,送珠钗是熊大人为那日没有安顿好奴婢愧疚,是以给奴婢赔礼。除此之外,奴婢与熊大人再无联络,殿下大可让人去查!”
垂着眼顿了下,云泠继续说,“奴婢不喜欢这支钗,也再不会和熊大人有所往来。”
殿内沉默寂静。太子没有任何回应,冷眼以待,不为所动。
连他周身的气息都似要人命的冰霜寒刃,令人恐惧生畏,压的人喘不过气。偌大的书房内噤若寒蝉。
谢珏低眼望去,云泠低着头眉目柔顺。
冷冷扯了扯嘴角,心思不纯,就该好好教训。
过了好一会儿。
连殿内的空气都似乎要凝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