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不觉得有必要给狗庆生,宠物再聪明也不会像人类一样有意识地过纪念日,它们不明白生日的意义,与其说庆生能让它们快乐,不如说这是人类在一厢情愿地满足自己。
但某人的确需要被满足,钟慎试探他的态度:“今年我也想帮它们好好过,但你那边……能麻烦方秘书或者谁把它们带出来吗?要不暂时放到我家养?”
“再说吧,我回头想想。”奚微没立刻给答复。
当一个人走到人生的转折点上,一切都很麻烦。大的变更,例如以后跟谁在一起,小的变动,例如手机电脑换新,宠物怎么办——各种烦心事接踵而至,奚微越发怀念以前规律稳定的生活,心里便萌生出一种急迫:得尽快把问题解决,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到机场,最后钟慎问了一句“你晚上回不回来休息”,奚微说回,钟慎提醒他:“下午我说的那件事,你记得考虑一下哦。”
明明是语音通话,他的语气竟然能表达出自带表情包的效果。奚微眼前闪过好几张狗狗照片,含糊地应了声“好”,终于挂断。
唐瑜说得对,的确不太像普通朋友了。钟慎太黏人,而奚微就这样受着,受着意味着默许,默许约等于纵容,界限自然而然地划不清了。
但至少在生活充满烦恼的时候,钟慎是他的出口,一点点纵容也是对自己的宽容。
奚微不多想,在机场外停好车,给周芷宁打电话,问她现在在哪。
——周小姐不愧是社交名媛、网络达人,奚微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咖啡厅里用手机剪vlog。
奚微走到近前,周芷宁抬头一笑:“来了。”
很是自来熟,好像他们是老朋友。
奚微点点头,打了声招呼:“我订好餐厅了,走吧。”
周芷宁把手机塞进包里,长发挽到耳后,露出光洁秀丽的脸,笑意更深:“不问我为什么回国?”
“能猜到。”奚微帮她推旅行箱,对方自来熟他便也用熟悉的口吻聊天,“我爷爷跟你说什么了吧?”
周芷宁道:“还有我爸妈,长辈都觉得我们应该更熟一点才方便结婚。上回是你到英国看我,这回只好我来看你喽。”
她的嗓音温柔动听,目光却毫不掩饰地盯向奚微,打量他凝冰般的脸上:“奚微,你心情很不好吗?”
“还行。”
“和上次见面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怎么说?”
“心事重重。”周芷宁了然道,“看来你是真的不想结婚,我还以为你只是没想好,还想再拖一阵子。”
奚微没否认。
跟聪明人聊天省时省心,不用客套地假寒暄,周芷宁直截了当:“为什么呢?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合适:能谈得来,婚后可以做朋友,感情方面各玩各的,不给对方找麻烦,真正做到了各取所需,双赢。”
“圈子里有很多这种表面夫妻,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演技精湛。如果是我,我肯定比他们演得都好,顺便帮你也打造一个好男人人设,有利于提升形象。”
奚微:“……”
“这么爱演,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奚微脱口而出,意识到有点嘲讽味儿,找补了一句,“你形象很好,当明星也够。”
周芷宁耸了耸肩,很是清醒:“我现在po照片被夸漂亮,如果真去拍戏,网友就该骂我丑了。况且我也没兴趣。”
她笑了笑:“不过我的确认识一些娱乐圈的人,还听到过你的传闻。黄怡你认不认识?她是我的好朋友。”
黄怡,黄启征的女儿。
——奚微曾经听方储说过,黄启征忧心事业无人继承,因为他的独生女黄小姐一门心思往文娱圈钻,想当女导演。
上次听到这八卦,还是因为钟慎。
奚微脚步一顿,好奇心起:“她跟你说什么了?”
第32章 四人
资本圈子里的二代、三代们大多相熟,就算不熟也有几分表面交情,周芷宁认识黄怡不稀奇。
奚微也见过黄小姐,但由于她爸爸和奚家不对付,只是见过而已,十分陌生。
两人从机场出发,去奚微预定的餐厅,在车上以黄怡为引子聊起来。
“她讲了你和钟慎的事。”周芷宁坦率道,“我常年在国外待着,离国内的圈子还是远了点,只知道钟慎很红,没看过他的作品。黄怡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是你捧起来的,网上竟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奚微开着车,淡淡应了声:“也不全是,钟慎是好演员,没我捧也会红。”
周芷宁很会察言观色,不知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忽然笑了:“传闻没错,你俩感情不一般。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你不想结婚是因为钟慎吗?”
“……”
周小姐三句不离主题,果然是来劝奚微结婚的说客。
其实在今晚见面之前,奚微没打算和她深入沟通。她毕竟是外人,奚家内部矛盾没必要牵扯到她身上,奚微只要招待好她,再把她送走,不失礼即可。
但现在奚微突然觉得,周芷宁在这件事里是有主动性的,不像他这么完全被动。他不如和她好好聊聊,联姻是两个家庭的事,但归根结底是两个人的事,选择权在他们自己手里。
奚微没正面回答那个问题,想了想道:“我只能坦诚地跟你说,我确实不想结。至于为什么,不是主要问题。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刚跟家里吵完,我爷爷让我不结婚就滚出华运——他们没告诉你吧?”
周芷宁摇了摇头:“闹这么大?我是上周收到消息的,听说你有点恐婚——”
“‘恐婚’。”车窗外华灯初上,奚微盯着前方道路,品了品这个词,“不想结婚不等于恐婚,我家里这么认为,是因为摘掉这个标签他们更不理解我,讲不通。好比我爷爷至今也不明白我为什么是同性恋。”
同为同性恋,周芷宁理解他的心情,但人和人到底不同:“我觉得你有点太在意了——这么说你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