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堂楼层极高,故而高大宽广。右手方向的尽头处,是法堂的主席台,整个法堂自右往左,又自左往右,都排有僧用的蒲台、功课用的桌椅、木鱼,以供僧人和信众,诵经听佛。其间,靠近墙壁之处,还有不少书橱,里面置放着诸多佛经宝典,以供来人选读。尽管法堂里面,置放不少佛家道具、桌椅和日常用品,但整体看来,因为宽阔整齐,宏大高旷,并未显有凌乱之感,人们置身其中,可以感觉心胸开阔、眼界平坦。
除二楼的念经堂之外,整个法堂的底层,是一个多功能并具现代设施的演法、论辩、聚会以及做功课等活动的场所。每月初八,在南天寺的法堂里,总会聚集三千之众,甚至有五千之众,在此静心学法、修心理悟。
理山法师自开设法堂以来,开始时人数只有数十人,后来慢慢汇聚数千之众,这其间的功德和法悟,并非偶然,而是从佛学中,从法教上,引导人们进行修心奉孝,行善积德。将深奥玄妙的佛理,演化到日常生活的道德伦理之间,以弘扬和奉行。
南天寺千年以来,佛法如此兴盛并深得人心,在理山法师这里,得到登峰造极的境地,可谓前无古人!有关资料介绍,南天禅寺以弘法、教育、慈善为宗旨,将佛学理念融入日常生活中去,着重于传统、社会道德教育,提倡以“弘法为家务,利生为事业”的宗旨,将佛法与人心,人心与社会,社会与公德融合于一体,达到通俗的教化作用。
话说到此处,不得不让人产生敬仰,一种对佛、对法、对法师的敬仰。
由法堂左侧一门而入,侧边有一个会议厅,厅中左右各有一副偈语:“放下全无事,提起万般生!”此语原为南天禅寺内石壁一僧人所镌的,在一个“心”字之下,他将“心”中的一点,放于下端,旁边题联云:“放下全无事,提起万般生!”看起来颇富禅意,发人深省。告诫人们,不要凡事放在心上——人、心、佛、法,便相通相融了。
自然,佛家也有法会,也要接待来访的施主和宾客,故此,法堂之侧这间会议室,也是日常工作中十分重要并且实用的会议场所。
由会议室往内还有一门,门内有一间客室,门匾上有一块青石字匾,匾上面书有“颜容舒堂”四个字。我曾问理山法师,这四个字的意思和来历是什么,她解释说:
原来,这山上有一座颜氏祖坟,每到清明时节,便有颜氏后人来此祭扫,为了方便守墓及后人遮风挡雨,颜氏族人曾于此处修建了一座古屋。理山法师修建法堂时,为了达到左右连贯通达,曾与颜氏后人商量,将此古屋一并拆除改建了,保留这块古屋石匾。一方面,给予原屋主人一个位置;另一方面,也为佛家做了一份功德。
理山法师带我走进里间,在后墙之上,镶有一块原来旧屋改建的青石碑记,记述此主人的来历——原来,这颜容舒是明朝晋江名人,隆庆二年(公元1568年)戊辰科罗万化榜进士,后来,明朝万历敕封为刑部主政,扶幼主登基后,赐礼部都给事中。
听了这段往事,更有了一番感慨,原来,佛家与人家,本是一家的!
4。石林精舍,心禅静写
事实上我以为,佛家最为清净之所,不是佛堂法堂,而是僧房。石林精舍,是南天禅寺的僧房。目前,这里设有五观堂,寝室和禅房。
石林精舍位于法堂的左侧,中间有一条巷道,二层之处联着法堂上的念佛堂。这是一所数十年的老屋子,却新新如故。1957年,禅宽禅师开始建造第一层,整个底层为砖石结构;1958年,元仪法师又建造了第二层;现今的建筑体,是理山法师重新修筑和改建之后的三层建筑体。其占地面积为282平方米,三层的总建筑面积为606平方米。
立于场外而远观石林精舍,可见一栋三层传统的石构混合体建筑,每一层楼往后收缩数米。二层、三层楼台空余的位置,由一排石栏杆围起。底层的正面有一个石柱回廊,外有二根四方形的石柱,中间有两根圆形的石柱,及至内中,有两根六角形的石柱。六根石柱将前廊支起,石屋左右对称,中间是正门,门上有一方石匾,匾上刻有“石林精舍”四个字。
整个石林精舍的门面、石工和雕工都做得非常精细,这在五、六十年前,实是不简单的工程。廊前的石柱与大门两侧均有阴字刻联,每联的首字均以“石林”开头。
中间的石柱部分是:“石频踏月苔都净,林不惊风树太平”——此联为建造石林精舍的禅宽法师所题。遥想当年,禅宽法师有多少感悟,多少夜晚赏月听风,我们不得而知。但读罢此联,便可知当年禅宽禅师的修养和学问,总留有佛家的宽阔修为、才女的温婉真情,以及世人爱美、羡景的自然情结——不管是佛主,还是有过修为的人,或者是普通的凡夫俗子,其心性和理性,都是共通共融的。
另外,大门框以及门框之外的石柱上,亦有“石烂海枯万劫不磨尊我佛,林深炸莽全球可造属人类”以及“石刻翻成白马经梵藏互譯,林居组立青莲社诗佛同参”两副对联——此二联为沙门真空法师所题。但据德赐法师介绍,原本的沙门真空,是禅宽法师的别号。故石林精舍这三副对联,均为禅宽法师所题,让人钦佩。
廊台之侧——也就是廊台最外两边的石柱内侧,也各有一方“石秀”“林幽”的石刻,以及上面有诗书文字数行。
从正门进入石林精舍,便是清净简朴的五观堂,这是僧人用餐的地方。大墙之上挂有字幅“止语”及“五观堂”戒律。而僧人的所谓五观便是:一、计功多少,量彼来处;二、醒己德行,全缺应供;三、防心离过,贪等为宗;四、正事良药,为疗形枯;五、为成道业,故受此食。
佛家吃饭,要遵五观行内视,自我反省;食间不得言语,不可喧哗,静坐细嚼慢咽,若有所思。生活在这种处处修炼的环境里,可谓天天觉悟,时时反省。五观堂里,一桌一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地洁墙净,就连桌上的食品,也都井然有序,依序排列。
石林精舍是佛家用餐、休憩、参禅、静修之处,每到一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果有“凡尘不染,心静可修”之妙,让我想起六祖惠能与师兄神秀的偈语:
神秀偈语:“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惠能见了之后,觉得理悟不深,便在旁边写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想五祖弘忍看了这两个偈语之后,感觉二人的胜负已分,便决心将衣钵传给惠能。但师兄神秀不服,最终导致禅宗南北分灯!
分灯之后,神秀依靠官方的支持,在北方有过一段时间的兴旺,他死后,北方禅宗走向衰弱。而惠能逃往南方之后,在岭南一线继续弘扬佛法,不断开枝发叶,一直传到今天。可见,弘扬佛法,意在于民心,而非官方。话说至此,顺笔带过。
入得石林精舍,方才想起“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玄妙之处。佛家修行境界至此,自然四大皆空,哪来闲心杂念?地净、人净、心净、法净,当是环环相扣的,你都无法做到“地净”又怎能做到“心净”呢?
顺着楼梯往上,二楼便是法师的寝室。而楼梯之前挂有一方“男士止步”的牌子。因为我采写的对象是“石林精舍”故而申得法师的同意之后,在她带领之下,踏上了二楼。此时,已是过午时分,除了在外接待采风人员几个法师之外,多数法师已进入午休状态。故而上楼时,得脚步轻轻,小心翼翼,大有“不敢高声语,恐惊修善人”
一路上来,石林精舍的清净与觉悟,让我禅心初彻。是的,我问法师,这么干净的场所,都是你们自己打扫的吗?她说是的!出家人勤勉,诸事亲力亲为,这种习惯,自然不是一日之功,而是长年的修行,方可得来。
石林精舍的三楼之为静修禅房,上得楼梯过道,但见墙壁上挂有“心清”二字。法师为我打开禅房,从门外往里望去,可见禅房之内右侧靠门的案桌上,有一尊镀金佛像,佛像之下有一组长老用的方桌、方椅和蒲台。其外,是为众僧摆设的长桌、蒲台及木鱼。
其时,在得到允许之后,我脱鞋而入。在那禅房里,我体验到双面为镜的佛家境界。立于其中,但见镜中有镜,景中有景,人中有人。整个禅房在前前后后两面镜子的扩散下,空间无限伸展。我问法师:这般美好境界,是谁设计的?真了不起啊!法师说道:那是师父理山法师根据严愣经的法悟,精心设计的!此间,寓意了佛之境界——天外有天,法外有法;心之境界,无边无际
是的,人生若能以前后两面镜子进行自醒,便可以有无限扩展的空间。佛家讲究过去、现在和未来,佛主有过去、现在和未来三佛。而任何个人坐于其中,那是心,是我,是现在;在我之身后的那面镜子,是过去之佛,是前世;在我之眼前的这面镜子,是未来之佛,是明天,是来世这三重组合,前后反思照应,体现宇宙的无边无际,无限无垠!
而今天的我和我们,现在的我和我们,是短暂的,是渺小的
人生半百之年,第一次闯入佛门禁地,用心身体会佛家的修行。那是清苦的,却是境界的。而所谓的凡人与凡尘,是自然的心上多了一点,是思维中有许多杂念。而佛家不一样,向来只有修为与法度——持无念无尘之功,方可度世间万尘万物。
若是能静心盘坐于此,既可以内省于自心,也可以外窥于法;既可以看到近处蔚蓝的天空,也可以看到远处佛家的世界。
每个人的人生都的有多种选择,但每一种选择,都应该是向善的修为。
后来我想,石林精舍的精妙之处——既清又净,既高又远。“净”里,更有一层佛法而远离世俗、喧嚣,从而选择安宁与静守!
5。南天古寺,楹联雅趣
我比较喜欢南天寺两副对联:一是“寂寞空门不贪金色相,慈悲菩萨原是石心肠”;二是“卧岱峰读书是天人福慧;悬石佛悟道须来者聪明”这第一副对联,是明代诗人黄伯善所写,被视为南天寺的佳联;这第二副对联谁写的?笔者一时无处考证。
之所以喜欢此二佳联,是因为这二联中,与我心性相通,若是诚心信佛,当学古人的信仰,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诚”若无诚心,只能是偏信、迷信。而法之诚心何在?倒不一定诚惶诚恐,而是共融与相通,达到人心是佛,佛心有我的精神境界。
故诗人黄伯善这联写得精妙,所谓“寂寞空门”当是“不贪金色相”的;就算“慈悲菩萨”“原是石心肠”的。从佛与僧的角度来度来看,此联对人生进行了一番探讨。既写实,又写意;既敬仰,又淡泊;既归心,又脱俗。世人每每求于佛主,多半有非分之心,怎能做到“不贪金色相”呢?
因为贪婪,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些为人敬仰、心慈善目的菩萨,本来就是一尊石头,一副石心石肠的样子。如此,若是心中无佛,崇敬亦是枉然了。
从整副联语来看,笔者以为“空门”之玄妙,不光是“寂寞”而是“不贪金色相”在世俗人与玄门之间,其差异往往是“舍”与“得”“施”与“求”的概念。世间万物,不论金银财富,或者平安健康,都不是求之可得的,而是修来的福气。因此,就算不是佛门中人,也得讲究修身立命,淡泊名利。只是,向上为善之心,却是不可以少的。
因此,倘若我们把菩萨当成一种信仰来敬畏,那便不是敬仰。而把自然归心于佛,对大自然充满敬畏,对佛主至心于虔诚,才能形成强大的宗教信仰。故而心诚则佛,我们敬仰的,是善心,是自然之心。看遍后人所拟的对联,多半融入强大的佛法及信仰强迫,如何能与黄伯善之联相比?今天,若是有人将此联题在石佛寺壁上,必定让人视为不敬。
但今人为何如此?原本就是私欲太多,恐惧太多,贪念太多,生怕对菩萨稍有不敬,便会降罪下来,剥夺了现有的荣华富贵。
另有一副对联:“卧岱峰读书是天人福慧;悬石佛悟道须来者聪明”此一联亦显示了作者的智慧。古人读书,都半选择在名山静水之间,以融合自然之韵味。因此,在佛家圣地,撰联者以为,若能在此读书,是“天人”之“福慧”;而修身悟道于此,必定是聪明之人,否则纵然膜拜,也是枉然,是无理悟的。
从这一联中可以看出,人生本是一种情趣,读书与悟道,都是聪明之举。若心存非分,贪恋太多,那便是愚钝,甚至是一种愚蠢的作态。故而,卧峰读书,悬佛悟道,那该是一种人生的修养与隐忍,纯属自然之心,过分追求,反而超越了法度。
笔者理解以为,此联的作者是一位超尘脱俗之人,他未必一心只读圣贤书,梦想博取功名;也不是一个沉迷于佛海,偏信解脱之人;他甚至讥笑于世间某些常态——若没有慧根,就别整天挤在寺里庙前,烧香求佛凑热闹了!
当然,这是个人以凡心角度,来观察、与体悟佛家世界的,其想法可能会有太多偏差。这里另外有一副对联,是这样写的:“听岱山暮鼓晨钟顿回蝶梦,避宦海涛声浪潮此是桃源。”与上联相比,似乎亦有异曲同工之妙,说的都是一种生活情趣,一种隐居态度。
翻开岱峰山及南天禅寺楹联,有一对对子触动我的心弦:“从故乡而来两地疮痍同满目,当兵事之后万家疾苦早关心!”观得此联,便想起西游记的起因——因为年年战乱,生杀太多,故佛主降金蝉子下世,协助唐王西天取经,以消除罪孽。尽管佛家常常脱俗世外,但在危难之际,都是临危不惧,度苍生于苦海的。
摩诃萨青王子舍身饲虎的故事,说的便是这种精神。尽管身为佛家之人置身世界之外,也该以天下为己任,做到“万家疾苦早关心”!此一副对联的佛法之心,自然胜于那些弘扬法度,超脱信仰的联语,实在令人欣赏。
在此,说说石林精舍禅宽法师的对联,联云:“石频踏月苔都净,林不惊风树太平”在此联语中,首开二字为“石林”是一副镶字联。这里要说的是,此联中的心境与悟境,同时展现,既写风景,也抒禅意。或者可以说,这是某天晚上一种禅林心境!
此时,皓月当空,显示一种洁净;月光照石,石上清苔如洗,又是一番心清神净。远望前方,风之不动,树亦不惊,值此风平浪静之时,心和世界,充满太平。禅宽法师建造石林精舍时,正是国事兴旺,天下太平之时。此时的心境、法境与国境,都如月光下的一面镜子,充满光洁。可见,僧家佛家的修炼,也是离不开社会现实的。
最后展示石林精舍沙门真空的一副对联:“石烂海枯万劫不磨尊我佛,林深炸莽全球可造属人类”这也是大形势之下充满激情的一副对联。虽独尊佛法,却立志改造人类。在此次采风中,我于石林精舍的门柱上,拍下此联,不知是模糊还是笔误,后联的最后一个字不似“类”而好似“天”我想,该不会是修改了吧?
若是真修改了,个人以为不是太好,因为不管何时,佛法的境界,都以人心为开始!那么,我们就以“放下全无事,提起万般生”作为结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