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是普通人家,过年给孩子的压岁钱不会太高,一般是五块钱。可五块也是钱啊,够她十天伙食费了,哪敢让孩子捏着。
王秋梅没说话,转头问程明:“明明,红包里面的钱你会乱花吗?”
有去年的经验在,程明可太明白妈妈的意思了,也知道奶奶在帮他争取,捂住红包直摇头:“不会,我要自己存起来!”
罗文欣还想说什么,但刚张口怀里睡得好好的程旭就哇地哭出了声,赶忙抱着孩子哄起来。
王秋梅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定了,今年的压岁钱让明明自己存起来,如果花的合情合理,以后压岁钱就由他自己管,乱用了以后就没有压岁钱,怎么样?”最后是问程明的。
程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眼睛亮亮的:“嗯!我一定会好好存压岁钱!”
罗文欣虽然不太愿意,但不敢明着跟婆婆作对,随着老二老三有出息,她这婆婆也越来越强势了。
思索过后,罗文欣含糊应下,打算回家后再找程明索要红包。
只是念头刚闪过,罗文欣就听王秋梅说:“如果回去以后,你爸妈让你把红包交出来,你就跟奶奶说,奶奶帮你要。”
程明闻言,满脸惊喜地应道:“嗯嗯嗯!”
罗文欣:“……”
王秋梅发完红包,就轮到了程蔓,她也给两个孩子各发了个红包,笑道:“这红包也给你存着。”
程明晕晕乎乎,又高兴得不行,他这是要发了啊!
……
吃完饭,陆平洲就回军营了,再回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当时程家人正在打麻将。
程蔓麻将技术一般,晚上运道也不怎么好,不到两小时就输了五块多,这还是因为他们打得比较小,是一分钱的。
输了一晚上,程蔓人都麻了,看到陆平洲就像是看到了救星,把他按到牌桌前,让他替自己玩几把。
输赢无所谓,只要输的人不是她。
显然陆平洲牌技不错,今晚运气也旺,缺什么摸什么,两小时过去,不但程蔓输的五块钱被赢了回来,还倒赚十块。
同样赢钱的还有王秋梅。
陆平洲情商高,知道跟媳妇娘家人打牌,其他人都好,岳母大人必须哄好,所以在他上场的两小时里,没少给王秋梅喂牌。
喂牌这个事吧,很难做得很隐秘,所以牌桌上其他两人都发现了,程亮率先提出异议,程进迅速跟上,强烈谴责陆平洲的行为。
但谴责无用,陆平洲还没被两人唬住,两人就先被王秋梅同志给镇压了:“我生你们养你们那么多年,过年赢你们点钱怎么了!小陆你别管他们,咱继续!”
岳母发话,陆平洲焉敢不从。
最后王秋梅同志赢了二十一,程进程亮兄弟大出血,一人输了二十左右。
程亮手握存款,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太在乎这二十块钱,程进也还好,跟家里人玩牌他没那么抠门,但罗文欣很肉疼。
二十啊。
今天两个孩子收到的压岁钱也才这个数,其中程明的还不给她管。
于是十点刚过,罗文欣就借口孩子困了,喊程进回去。
程进扭头一看困得直点头的程明,再看看媳妇怀里呼呼大睡的小儿子,只好提出回去。
打麻将就是这样,越打瘾越大,可要是平时没那么爱打麻将的人,玩了几小时牌中断后又会觉得疲惫,王秋梅就是这样。
所以程进一家四口离开后,牌局自然而然就散了。
但他们没回去休息,而是坐在客厅里聊天,期间程蔓将红包拿出来,说是给王秋梅夫妻的节礼。
王秋梅夫妻本来不想收,但程蔓和陆平洲坚持,只好接了红包。
程亮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挠头问:“我是不是也该去准备个红包。”
“给不给都行。”王秋梅说道,她是真不在意这个。
当然,闺女女婿愿意孝顺他们老两口,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程亮不傻,哪看不出爹妈的高兴,回去拿了四十块钱,王秋梅夫妻一人二十。
这数目刚好,对他存款来说不算多,拿出来没太大压力,王秋梅收红包也不会有压力。但以他的工资,这数目也不算少,能体现孝心了。
给过红包,五人就散了,各回各的房间。
进屋后,程蔓率先脱衣服上床,陆平洲跟着坐到床边,床上床下到处摸着,像是在找东西。
程蔓见了,疑惑问出声。
陆平洲顺势说道:“找到了,是这个。”将红包送到程蔓面前。
程蔓不自觉翘起唇角,却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红包,我攒了好几个月。”陆平洲说道。
他穷啊,一个月零花钱就二十,后来好不容易涨到三十,又被他作死惹恼媳妇降下去了。
虽然他在军营吃团里食堂,在家吃家属院食堂,都不需要他出钱。衣服不是部队发,就是媳妇给买,他不抽烟,也不酗酒,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开销。
二十块钱也不算少,那些国营厂的学徒工一个月才十几,每个月都能攒点钱。
可陆平洲是成年人,有交际的,隔三差五要跟战友聚一聚,轮流请客吃饭,多的不说,一个月总要轮到一次。
他跟程蔓出去逛街看电影,也不总是程蔓给钱,电影票汽水钱,常常他自己出了。他还会往家里买吃的,偶尔添零碎的生活物品时先给了钱,也不会找程蔓报销。
七七八八的,二十块钱够他用,但想存钱是真不容易。
所以这个红包,他攒得挺辛苦。
不过陆平洲包这个红包不是为了诉苦涨零花钱,只是想让程蔓高兴,去年收红包的时候,她就挺高兴的。
陆平洲说道:“过完年,你就是大学生了,咱们家的规矩,上学的都有红包拿,希望你来年能顺顺利利,家庭幸福美满,夫妻甜甜蜜蜜。”
程蔓觉得,陆平洲把「你」,换成「我们」可能更合适,听听这祝福语,句句没有带自己,句句都有自己的身影。
小心思不要太明显。
程蔓收起红包,笑眯眯说道:“谢谢陆同志的红包,虽然你不是大学生,我也没给你准备红包,但看在你今年表现好的份上,以后零花钱给你涨回三十,希望明年你能给我包个更大的红包。”
听起来好像是涨了零花钱,但仔细一想又可能没有,毕竟年底要包大红包,陆平洲不免陷入沉思。
“另外……”
程蔓扑进陆平洲怀里,将他压倒在床上,继续说道:“希望来年,不,是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能顺顺利利,甜甜蜜蜜,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仰面倒在床上的陆平洲,直直看着程蔓乌黑明亮,充满期待的双眼,伸手揽住她的腰,微笑夸道:“我媳妇真有文采,成语用得真顺。”
话是好话,只是两句话连着说入耳总有点不对味,程蔓拿不准问:“你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必须是夸你。”陆平洲毫不犹豫,又补充道,“我绝对没有说你省事的意思。”
味更浓了。
程蔓眯起眼睛,戳着陆平洲胸膛问:“你是不是又不想涨零花钱了?”
陆平洲顿住,三秒不到,火速滑跪:“我错了。”明年他还得继续发红包,零花钱可不能再降回去。
唉,他太难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合一,有红包,明天见……
过年后
正月初六, 程亮请全家下馆子。
吃饭地点选在了芳草路国营饭店,一来这里离家近,程进夫妻抱着小儿子出来比较方便;
二来不夸张地说, 方圆十公里的饭店,燕敏芝厨艺认第二, 没人敢认第一, 这点从饭店日益增长的客流量能看出来;
三嘛国营饭店时不时能弄到不要票的鸡鸭鱼肉,只是对外销售时会统一收票,但程亮是饭店员工,跟王主任好好说一说, 可以省票。
在国营饭店上班的一年多时间里,程亮一直很勤奋,苦活累活没少干, 王主任对他印象很不错。再加上他考上大专了,毕业后前途不会差,所以王主任很愿意给他面子。
说来也巧,今年芳草路国营饭店参加高考的两人都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虽然一个大专一个中专,但这一年录取率可不高, 像机械厂这种万人大厂, 参加高考的没几千也有上百人, 可考上的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当然, 这没算程家兄妹, 两人一个在国营饭店上班, 一个已经嫁人搬出机械厂, 当然不能算是机械厂的人。
所以消息传出去后, 过年这段时间, 落榜考生快把芳草路国营饭店的门槛踏平了。
别误会,他们不是来看程亮和杨玲的,只是觉得芳草路国营饭店风水好,想来吃几顿饭蹭蹭喜气。
还有脑回路非同寻常的,觉得两名服务员都考上了,是不是这岗位特别?琢磨着把自家孩子塞进来干几个月,顺便准备明年夏天的考试。
嗯,随着录取通知书陆续下发,高考相关政策也陆续下发,首先是高考正式恢复,时间定在每年夏天,此外明年高考,今年落榜的考生能继续参加。
听到消息后,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心思迅速活络起来。
就过年前后这几天,已经有五六个人给他送礼了,有的是纯粹盯着空出来的岗位,有的是脑回路异常,想让孩子来沾沾喜气的。
过年亲戚朋友聚会,王主任听到的也多是讨好奉承。
王主任心里美得哟,过年这阵子走路都是飘的。
别看他是个主任,这么多年还真没人这么讨好他过,原因无他,芳草路国营饭店太小了。
他们单位说是国营饭店,实际上跟后世的苍蝇馆子差不多,而且虽然这时候饭店不像后世那么遍地开花,但一条街总有一家,他这个主任,真不怎么值钱。
再加上饭店生意就那么样,人数十来年没变过,人虽然有变化,但新人基本都是通过接班来的。
例外也有,比如杨玲,她是家里有亲戚在食品公司上班,听说这里有空缺,就给安排过来了。
到这里也能看出来了,王主任虽然是个主任,但国营饭店的人事任命他基本没有决定权,最多谁家孩子要接班,他帮忙打个申请。他级别毕竟在这里,只要他打申请,食品公司基本会过,不会过多为难。
可再多的,比如饭店要增加岗位,他想安插个人进来,都不容易办到。
他倒是能弄到不要票有便宜的鸡鸭鱼肉,饭店人员少,采购这一块一直是他在负责,但王主任胆子小,弄到的鸡鸭鱼肉基本都是饭店自己用,偶尔拿一点回家,更多的事他可不敢做。
所以他这个主任看起来风光,实际上等于空架子,没什么权利,也没帮人办过什么事,自然也听不到太多奉承。
过年这段时间,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向他砸来,他心里怎么能不得意?
但王主任也知道,他得意也就这段时间,等这段时间过去,饭店人员确定,他就听不到那么多好话了。
他也会再次变成那个不值钱的王主任。
因此,录取通知书下来后,王主任对前厅两人非常客气,别看现在他是他们的领导,以后说不准是他有事求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