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梅说道:“我又不会告诉她我是谁,只是去医院看一看。”
“得了吧,您是我亲妈,我还能不了解您?”程蔓拆穿道,“现在您只是想去看一看,等见到了人,看一看说不定就变成了聊一聊,要是聊得高兴,您指不定又想撮合撮合。”
王秋梅也了解自己,知道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但她仍嘴硬道:“我真的只是想去看一看。”
“那我的建议是您千万别去看。”程蔓解释道,“职工医院离咱们这没多远,就算您不说自己是谁,以后也难保不会在路上碰到。再退一步,如果他们成了,二哥领着她来咱们家,看到您发现这个阿姨我见过,心里会怎么想?”
王秋梅问:“怎么想?”
“怎么想都有可能,但肯定会觉得特别尴尬。”程蔓说完使出杀手锏,“二哥不愿意跟您说这事,就是担心您会掺和进来,我当时听了还跟他打包票,说您这边我来谈,结果我前脚跟您聊完,后脚您就去了医院,以后二哥还能跟我说心里话?”
听到这里王秋梅终于松口:“那我不去医院看总行了吧?”
“行。”
王秋梅叹气,没一会又问:“你觉得他们俩,能成吗?”
“我没见过那姑娘,没法给您答案…………”程蔓实实在在道,“不过成不成的最多也就半年,到时候您看二哥的状态,就知道结果了。”
虽然这么说,但程蔓觉得如果程亮能听进去她给的建议,加快速度,说不定出正月就能有结果。
但她怕直接这么说出来,她妈会出正月就开始追问,把人追太紧,就把时间往后挪了挪。
都等了那么多年,半年时间王秋梅自然是等得起的,说道:“行吧,到年中再看。”
……
往年在程家过年,程蔓和陆平洲晚上都会留下来过夜。
但程蔓房间的床本来就挤,今天又多了个小丫头,留下肯定都睡不好,所以吃完晚饭玩了会麻将,到八点两人就回去了。
回去坐的是吉普车。
大过年的,陆平洲实在不想迎着寒风踩自行车,就把部队分给他的车给开回来了。
程程早就睡着了,平时她中午都要午睡,但今天有人带着玩了一天,白天连瞌睡都没打一下,到七点多终于撑不住合上了眼睛。
因为要抱孩子,程蔓带着闺女坐在了后座。
路上摸到程程硬硬的荷包,想起红包还在她身上,就把手伸进去掏了出来。
往年在娘家过年,程蔓都是发红包的那一个,今年终于不是光出不进了。她让陆平洲打开车里的暗灯,将红包一个个拆开。
三个红包,最厚的是程亮给的。
程蔓第一个拆的也是他给的这个,数完钱便笑着说:“二哥今年大出血了啊。”
“他包了多少?”
“六十六。”
陆平洲不自觉往后看了眼,惊讶问:“他怎么包这么多?”
“可能是今年挣了钱想大气一回……”程蔓边拆另外两个红包边猜测道,“也可能是为了感谢我。”
“感谢你?”陆平洲声音疑惑。
两人说话间,程蔓将另外两个红包也拆开了,她爸妈和程进夫妻包的都是二十。
这几年王秋梅给孙辈的压岁红包都是十块钱,今年金额没有变化,但可能是考虑到程程第一次收红包,又或者闺女女婿只有一个孩子,所以她给程程的红包要大一点。
程进夫妻包二十,则是因为程蔓给程明程旭包的都是十块,两个人加起来刚好二十。
也就是说,这一年程程共收到了一百零六块钱。
当然,这笔钱现在归程蔓了。
笑眯眯将钱收进口袋,程蔓才开口为陆平洲解惑:“二哥最近相中了一个姑娘。”
陆平洲不自觉又往后瞥了眼:“最近?”
“差不多一星期前吧,他吃坏东西犯了肠胃炎,被同事送进医院后,相中了给他扎针的护士。”程蔓说着忍不住身体前倾,“你知道他看上对方后干了什么事吗?”
陆平洲了解程蔓,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二舅子干的事不同寻常,好奇问:“他干什么了?”
“他连着去医院看了几天胃酸胃胀……”程蔓忍着笑说,“而且他不止去这几天,为了刷存在感,打算未来几个月天天跑医院。”
陆平洲唇角微抽,不太确定地问:“去医院看病?”
程蔓笑着点头,又问,“你知道他这办法是跟谁学的不?”
陆平洲几乎秒懂,但又觉得不太可能,问道:“跟谁学的?”
“你。”
丝毫不觉得意外的陆平洲:“……”
刚才程蔓还有所克制,说出「你」字后就彻底绷不住了,在后座笑得前俯后仰,好几分钟才缓过来,倾身向前问道:“陆同志,请问你现在什么想法?”
陆平洲:“如果我早知道这件事,我一定会对二哥说一句话。”
“什么话?”
“不要告诉别人他是跟我学的。”
作者有话说:
脱单了
俗话说近乡情怯, 虽然程蔓的话很有道理,但程亮仍无法轻易下定决心改计划打直球。
因为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他还能继续心存幻想, 一旦改变计划打直球,被拒绝就什么都不可能了。
但晚上睡下后, 他总是会想起白天在篮球场时程蔓的那些分析, 还有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真拖上三个月,他怕自己后悔终生。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程亮提出要去医院一趟。
只是这次他没有像平时一样找借口说胃不舒服,王秋梅也没有问原因, 只语气平静地说了句:“好好表现。”
程亮知道昨天程蔓主动找他聊那些事,是听了他妈的吩咐,也知道他们聊完后, 他妹肯定会告诉他妈实情。
但他没想到他妈会是这样的态度,神色微怔后忍不住上前抱了一下王秋梅,笑着说道:“谢谢妈。”
父母和孩子的关系,大多数都是越长大越疏离的, 程家算和睦的,几个孩子也算懂事, 但他们家的人都不属于那种感情充沛的, 生活中很少热烈表达自己的感情。
程蔓稍微好点, 她和王秋梅关系向来亲密, 私底下也会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但程进程亮长大后, 几乎没跟父母拥抱过, 让王秋梅自己回忆, 她可能都想不起来他们上次拥抱是什么时候。
因此被程亮这么抱了一下后, 王秋梅有点懵, 回过神来又有点不自在,僵着脸道:“多大的人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高兴,只是不太好意思表达,便催着程亮出门:“行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医院吧,见了人别犯孬,争气点知道吗!”
虽然知道王秋梅是在给自己打气,但这话程亮是真不爱听,唇角微抽道:“谁孬了,有您这么说亲儿子的吗?”
这话一出口,刚才的温情尽数消失,王秋梅呵呵道:“谁犯孬我说谁,亲儿子也不管用,你要是想证明自己,就赶紧把人姑娘带回来给我看看。”
程亮一听这话连忙战术性咳嗽起来,然后抛下一句「我出门了」就落荒而逃。
……
程亮从家里出门时,明岚正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医院不比一般单位,越是年节越不能懈怠,年节时医生护士都是轮休。
虽然大家都已经习惯,但大过年的别人都在放假,而他们还得坚守岗位,心情自然不会太美妙。
更衣室里除了明岚,其他人都有些没精打采,聊天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闲聊间,有个短头发的护士想起今天是明岚最后一天班,侧过头问:“小明,你明天是不是就能休息了?”
“嗯……”明岚边应声,边不紧不慢地扣上护士外装上的扣子。
她身边的年轻小护士闻言,忍不住感叹道:“幸福啊。”
另一名护士道:“幸福什么啊,明岚明天能休息,是因为她从年前一直上到了今天,换你,是愿意年三十上班,还是年初一上班?”
年轻护士闻言道:“那我肯定更愿意今天上班。”
“我也选今天……”短发护士穿好了衣服,转身打趣道,“但小明就不一定了。”
年轻护士好奇问:“为什么?”
短发护士笑道:“当然是因为最近常来咱们医院的某人啊。”
“你别瞎说!”明岚声音急促,白皙的脸蛋却飞起一抹红晕,“人家是来看病的!”
短发护士闻言却笑得更厉害了:“哎哟哟,我都没说某人是谁,你怎么就替人解释起来了?”
不止她,更衣室里其他护士也都笑了起来,明岚实在扛不住,红着脸抛下一句「不跟你们瞎聊」就匆匆出去了。
更衣室里剩下的人见状笑得更厉害,纷纷说她是不好意思了。
唯有年轻护士一脸茫然:“你们说的某人是谁啊?明姐认识吗?”她是年前休的假,到今天才上班,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但没有人完全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只卖关子道:“你待会就知道了。”
年轻护士眨眨眼睛,待会?待会是什么时候?
很快,年轻护士知道了答案。
医院虽然分了很多科室,但规章制度没那么死板,护士上班并不是说一定的待在科室里,没病人的时候串串门聊聊天,只要不过分,领导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而过年前后医院里的病人通常不会太多,尤其是刚上班的时候,大家都比较清闲。
年轻护士到科室没一会,就听到其他人说「来了来了人来了」,紧接着就被拉到了消化科……所在楼层上面的楼梯。
年轻护士满心疑惑,刚要问出来,就被身边护士捂住了嘴巴:“你看就知道了。”边说边伸手指向外面走廊。
年轻护士不解,探头往下看去,就见一个年轻男人从外面走近了医院大厅。
男人很高,看着至少一米八往上走,穿着很简单,短款的黑色棉袄搭配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同色的运动鞋。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长相,首先他很白,尤其是有了黑衣黑裤作对比,年轻护士远远看到后,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自己的手。
她不得不承认,他比她白多了。
其次他的五官长得很好,眉毛浓密似剑,鼻梁高挺有峰,眼睛大而有神,目光清正,并不会给人油头粉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