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开业前
因为程蔓补贴了一个月的房租, 所以她用来办辅导班的那套房子里的住户搬得很快,六月三十号之前,上下六间屋子全部被空了出来。
也不算很空, 剩了些家具。
这几间屋子租出去时,程蔓准备了基础的家具, 比如床、衣柜、饭桌等, 那些住户住进来后,也陆续带了些家具过来。
住户搬走时,他们带来的家具自然不会留下来,至于程蔓准备的那些家具, 她考虑到房子以后要做教学用,床和衣柜都没了用处,也都让住户搬走了。
反正这些家具都是从旧货市场拖回来的, 再拖回去也卖不了几个钱,还得付托家具的费用,麻烦又划不来。
而对租户来说,有了这些家具, 他们就可以租一个不带家具的空房子,租金能少五毛一块, 也乐得占这便宜。
于是住户陆续搬走后, 房子里只剩下了桌椅板凳这些东西。
桌子都是方形饭桌, 肯定没办法给学生用, 但其中两张高的可以搬到二楼当办公桌, 矮的可以当饭桌。
跟桌子比起来, 凳子用处就更大了, 老师学生都能坐, 至于斗柜可以用来放文件, 或者放在一楼当讲台。
这些事说起来虽然磕碜了点,但创业初期嘛,能省则省。
另外这套房子其实是三室一厅,方方正正的格局,那十年里因为被当成国营厂职工宿舍,客厅被隔了起来,四间屋子呈田字分布。进门往里有一条过道,通往二楼的阳台就在过道最里面。
这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不算大,十四五平的样子,不算方正,但也不长,没办法隔成两间,但当成一间卧室用又有点浪费。
里面住户基本都用家具挡在中间,进出的位置在挂上草帘布帘,里面通常是夫妻住的主卧,外面要么给孩子住,要么摆上桌椅板凳做饭的家伙,当餐厅厨房用。
所以这四个房间没有被分隔成更小的房间,住户搬出去后里面格局不用改。另外房子建起来虽然有些年陈,但整体结构还算牢固,屋顶年前程蔓刚找人补过,也不用管。
不过里外墙面都有些旧,里面墙壁粉刷得有七八年了,程蔓把房子买下来时,看墙面虽然有点旧,还有各种涂痕,但墙面一不漏水二没有脱落,就没有重新弄,毕竟这套房子的房租挺便宜的。
跟里面比起来,外墙问题更大一些,墙面是红砖的,没抹过水泥,又经历了风吹日晒,有些砖的棱角都不再明显。而且临着马路的那一面墙上长满了青苔,春夏季节还好,看着挺有生机,到秋冬季节墙上就一片漆黑。
房屋租给别人住时,这些都不算问题,毕竟这房子地段挺好,周围好几个国营厂,长青苔的那面墙又临着大马路,出门就有公交站,到哪都很方便。
而且因为房子买来便宜,程蔓要的房租也不高,所以她这房子挺抢手,之前租户陆续搬出后,她每次过去都有箱子里的人来打听房子租不租。
但要用这房子开辅导班,这些问题就很严重了,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做生意也是这样,经营场所不弄好点,谁能相信她是正经做生意的?
所以租户搬出去后,程蔓立刻找了泥瓦工来,让人把里面重新粉刷,每间屋子还要粉上黑板,地面也重新打了水泥,外墙则先抹水泥,再粉刷成白色。
至于临着大马路的那一面墙,因为人来人往,是非常好的广告位,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心里,程蔓打算在刷白的墙面上用油漆写上辅导班名字、课程套餐以及金额、广告语等信息。
但信息内容得仔细琢磨琢磨,而且要写,肯定要另外找个字写得好的人,所以泥瓦工负责的只有粉刷。
虽然这套房子里有四间屋子,但这时候装修工序没那么多,所以工期并不长,一星期左右就全部弄好了,连窗框都换了新的,玻璃选的是透亮的,这样里面光线才能好。
装修弄好后,程蔓又找了程树伟帮忙弄电。
亲闺女的事业,程树伟当然要支持,程蔓回去跟他说了后,放假他就带着工具过来,重新布置了电路,再装上插座、大瓦数的电灯泡等。
同时她找了人,在周边农村买了一批木头,就近找了木匠直接在装修好的房子里直接开工准备打书桌。
因为房间面积都不大,程蔓对书桌要求很高。
书桌不能按照人头打,一个小房间想塞进去二十张书桌有点勉强,桌体也不能太宽,因为第一排到黑板的间距不能太小,否则既不方便老师走动,学生看黑板也不方便。
思来想去,程蔓还是从前世上辅导班的记忆里,扒拉出了一款桌椅。
最后打出来的桌子,长能坐五个人,宽在五十厘米内,桌洞也不大,只能放两本书。反正他们这是辅导班,来上课不用带太多书。
每个房间打四张这样的桌子,前后桌之间间隔也不超过五十厘米。
这样排下来,最小的房间进门刚好能空出l型的过道,第一排和靠门那面墙壁的黑板之间勉强能有一米左右的空间摆讲台。大的两个房间则左右都能空出过道,程蔓打算把这两个房间当成主教室,小的两间当成备选。
四个房间,光要打的桌子就有十六张,凳子更多,哪怕程蔓请了好几个师傅一起开工,也要半个月才能忙活完。
为了不浪费时间,打家具的同时,程蔓开始着手准备办营业执照需要的资料。
这时候做生意办营业执照的人不多,改开时间短嘛,普通人没有这个概念,国家呢在这方面的制度也没有完善。
很多人就算是开店,也是盘个店铺就开工。
所以到了八十年代末,很多企业因为税收问题跌跟头,轻点的只是罚款补税,严重点可能要进去。
前几年跟程亮合作摆摊只是小打小闹,连个店面都没有,程蔓就没考虑这些。
毕竟哪怕是她穿越那会,摆摊做生意的也基本不会去办营业执照,至于个税交不交,则看个人自觉。
程蔓有这个自觉,但她没那个资格交个税,这会国家只对在国内工作的外籍人员征收个税,她不符合条件。
但现在她要办辅导机构,有了经营地址,这方面就得规范起来,毕竟她这方面如果查出问题,影响的不只是她个人,还有陆平洲。
只是这营业执照吧,确实不太好办。
倒不是流程有多复杂,而是临江没人开过辅导班,又或者开辅导班的没人来办营业执照,工商负责这一块的工作人员,连辅导班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不过等程蔓解释清楚后,审核她资料的工作人员对她这个辅导班挺感兴趣,要不是她说辅导班刚开,暂时只收高三学生,工作人员肯定要把自家孩子送去。
话说回来,因为没有先例,工商的工作人员虽然觉得她这个辅导班不错,但负责审核的人不敢随便通过,得把她的资料提交上去层层审核。
这一审核就是半个多月,她辅导班的桌椅都打好了,营业执照还卡在第一步。
而这半个多月里,程蔓收到了两次电话,让她去工商跟人解释这个辅导班是什么情况,第一次问她这些的是区工商局的人,第二次是市工商局的人。
程蔓人麻了,她真没想到办个辅导班能惊动市里领导。
好在市里来人后,流程就快了起来,刚进八月,她的营业执照就批下来了。
营业执照下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做招牌,另外程蔓还找了个专门写标语的人,让对方在面向马路那面墙上写上想好的广告语。
本来这事程蔓是想找美院学生的,但她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广告其实不用太高雅,简单粗暴最实用。
就像椰树的包装,简单粗暴没太多艺术性,但同时也简单明了,慢慢的反而成为了品牌特色。
考虑过后,程蔓直接买了桶黑色油漆。
本来她是想买红油漆的,更亮眼一些,但跟陆平洲说起时,他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程蔓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来。
这看出来了,自然要听一听他的意见,便道:“有什么你就说。”
陆平洲真就说了:“外墙涂上红油漆,日晒雨淋的,油漆颜色会晕开吧?”
“会吧,怎么了?”
陆平洲问:“如果你晚上从外面这条路经过,漆黑的天,一墙的红字,颜色还往下晕染,会有什么反应?”
好了,程蔓明白了。
为了避免晚上从路上经过的人吓一跳,程蔓退而求其次,选择了黑色油漆。
内容排版也很简单,最上面用最大字体写「启明星辅导」五个大字,再往下用至少小三号的字体协商辅导班开设课程、节数、以及小两号字体强调的老师院校。最下面是程蔓想的广告语,连着三句一问一答,很能调动情绪。
虽然广告打出来后,路过的人不一定会注意,效果仍是未知,但程蔓非常重视这件事,写标语的师傅来干活那天,她吃完早饭就出门了。
一起出门的还有陆平洲和程程,前者今天休息,后者好奇什么是广告,非要跟着去凑热闹。
写标语的师傅姓刘,本人是区政府宣传口下面的,区里现存的这些标语,大半都出自他的手,小半出自计生办。
刘师傅今年六十多岁,但身体很硬朗,瘦高个,穿着一身蓝色中山装,很有文化人的范。
写标语前,程蔓先给刘师傅解释了下排版的用意,然后强调了每个字体的大小差异。刘师傅听后拿着程蔓手写的单子,对照着刷白的外墙看了好一会,才提着油漆罐爬上梯子。
刘师傅上梯子时,陆平洲站在下面扶着,他力气大,梯子被扶得稳稳当当,刘师傅上去坐好后便笑着说:“小伙子臂力不错啊。”
陆平洲淡淡笑了声,说道:“您小心点。”
“放心,写了十几年标语,这活我熟。”刘师傅说着,就拿着刷子在墙上写了起来。
说是写,不如说是画,因为刷子没那么大,字形写出来后得一点一点地描。这过程挺费时间,刘师傅写了一上午,才写完「启明星辅导」几个大字。
午饭是程蔓从附近饭店买回来的,有四菜一汤,除了这些,她还从供销社买了个西瓜过来,几瓶汽水过来。
本身程蔓给的费用就不低,再看她这么会做人,中午吃这么好,刘师傅心情也很愉快,吃完就顶着大太阳出去干活了。
刘师傅都出去了,陆平洲自然也要跟着出去。
程程见了也跟出去看,不过小姑娘没那么经晒,没多久就脸颊红扑扑地进屋了,伸手找程蔓要西瓜吃。
程蔓切了好几块西瓜,用盘子端着出去给陆平洲和刘师傅吃,期间问道:“刘师傅,剩下的字今天能写完吗?”
刘师傅从梯子上下来,接过西瓜边吃边说:“能,你别看剩下的字多,但它小,我写起来就没那么费劲,你看才这么一会,两排字就写完了。”
程蔓笑着说道:“那麻烦您加把劲,咱们今天把活干完。”
“没问题。”刘师傅笑,又问,“你们这个辅导班是干什么的?”
想到刘师傅是在区政府宣传口上班,而政府机关里的人通常文化程度比较高,对孩子的学业可能更重视,他了解辅导班是什么后,说不定能回去帮忙宣传宣传,程蔓便笑着问:“您知道家教吗?”
“知道,我家隔壁邻居家里就请了家教,据说也是临江大学的学生……”刘师傅琢磨着说,“一节课不便宜哩。”
“我们辅导班跟家教类似,但家教都是一对一辅导,我们是一对多,一个班有二十人,但我们收费没有家教贵,像临江大学的学生出去当家教,成绩好的费用都要两三块一节课,但我们这一个课程八到十节课,也才三块钱。”
刘师傅好奇问:“在你们这当老师的成绩是不是没那么好?”
“那您就想错了,我们辅导班的老师都是我亲自找的,全是各专业排名前三的人,而且他们都有丰富的家教经验,最厉害当了三年家教,每年教的学生都考上了重点大学。”
“这么厉害她怎么不自己做家教?还来你这里上班?”
程蔓笑出声道:“看您这话说的,当然是因为我开的工资高啊。”
刘师傅明白了,但又有些疑惑:“你给他们开这么高的工资,收费还这么便宜,辅导班能挣钱吗?”
“我这里收费便宜,主要是因为很多人连辅导班是什么都不知道,定价太高只会把生源往外推,所以前期我得用低价吸引人,把它推广出去。”
“也就是说,你这个辅导班以后会涨价?”
“您现在问我,我也给不出确切回答,具体定价得看以后发展……”程蔓微笑着说,“但不管怎么样,现在报名肯定是最优惠的。”
刘师傅若有所思:“这孩子成绩不好,送到你们这来真有用?”
“这个得看孩子成绩不好是因为不想学,还是没掌握对的学习方法,前者如果心态没调整过来,就算报了辅导班,不想学的还是不会学,没什么用处。但如果是没掌握对学习方法,调整过后成绩肯定能进步。”
“如果这孩子是重点学校的,成绩不好也可能是没有掌握对的学习方法?难道你这辅导班的老师,比重点学校的老师都强?”
“我们辅导班的老师不一定比重点学校的老师强,但他们中大多数都是重点高中毕业的尖子生,在学习方法上,他们都有自己的一套心得。而且高中一个班最少都有三四十人,老师分到每个学生上的注意力很有限,而我们辅导班一个班二十人,老师对学生的关注会多一些。”
长篇大论完,程蔓话音一转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辅导班单个课程才三块钱一个月,少抽几包烟就省出来了,用这笔钱赌孩子一个光明未来,您会觉得不值吗?”
刘师傅若有所思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