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1)

小太子拿出疆域图和侠客游记,对照着分辨游记里的真真假假,再一一写下判断依据。知道的越多,反而越难判断。游记上写猎人夜中疾行,失温而死。乍一看,是真话,晚上冷,冻死了。再一琢磨,是假话,跑步会发热,猎人傻了吗,那么冷不知道停下来取暖吗,逻辑不同。可父皇说军队里有这样跑死的士兵。

小太子分辨不出来,苦恼地看向姑姑,姑姑还在呆呆地看着婵婵哥哥,红红的脸蛋全是傻兮兮的笑。

小太子幽幽地叹口气,小小年纪就知道了每个人的苦恼都是孤独的。

长公主眼睛忙着看驸马,耳朵在闲着,听见小侄子的叹气声,挪一挪板凳靠近小侄子,眼睛依然看着驸马,冒着金灿灿的小星星。

长公主:“你和哥哥一样的小缺点,李先生说什么,哥哥便信什么,李先生要求什么,你便去做什么。这样不好,他是谋士,不是君王。你应该保持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

小太子为李先生辩护,“李先生在培养我分辨是非的能力。”

长公主的眼神终于舍得离开驸马了,“从一本写书人都说打发时间的闲书上分辨是非?”

语气里全是满满的嫌弃,自从李先生和军师劝武皇放弃北疆后,长公主就间歇性看两人不顺眼了。

“姑姑,你每个月的脾气起伏波荡期来了吗?”

穆月走过来,伸手轻轻捂住长公主的嘴巴,回答小太子的话,“快来了。”

掌心虚拢在嘴唇前,并不影响说话,长公主就是突然失声了般,安安静静,飞快地眨巴眼睛,还嘟嘴亲一下他的掌心。穆月眉眼染上笑,轻轻地捏一下长公主的鼻尖,收回手。

长公主亦步亦趋地跟在穆月身后,她帮不上忙,就这般简简单单地黏着,心里开出一朵朵的满天星。

小太子孤独地练着大字,自言自语:“我不开心,没关系,姑姑开心,婵婵哥哥开心,就行了。”

长公主低头ua一口小侄子的小光头,小光头是哥哥剃的,光溜溜,没有一点毛刺。

宫里没了碳,武皇怕儿子再冻病,拆了冷宫,拾掇出一堆木柴给儿子取暖,烤火第一天就烧了儿子的头发。

长公主盘小太子的头,还热情邀请穆月来盘一盘。

小太子忍着写了十个大字,姑姑还在盘,“姑姑,适可而止,过犹不及。”

长公主:“姑姑高兴,可以多盘一会,乖。”

小太子决定从根源拯救他的小光头,“姑姑为什么高兴?”

长公主:“穆月高兴。”

姑姑迷失在爱情里了,没救了,小太子看向穆月:“哥哥为什么高兴?”即使姑姑嫁给婵婵哥哥了,他和姑姑依然各论各的,婵婵哥哥还是他的哥哥。

“婵婵快回来了。”

长公主猛抬头:!!

小太子睁大眼:!!

“啊啊啊啊啊——”长公主又叫又跳。

“啊啊啊啊啊——”小太子激动跺脚。

两人的兴奋比穆月更激烈。

长公主迫不及待:“我去找房间,让婵婵住这里~”

小太子连连摇头:“婵婵有家,不会住这里的。”

长公主:“我和穆月一块回家住~”

小太子:“不够住,小满满和大白白也会住婵婵家。”

长公主:“还有给了我三张东岩银票的湘湘,不知道她会不会和婵婵一块回来,我让哥哥把婵婵家前面的空宅子给婵婵。”

小太子:“我后天休息,去婵婵家打扫卫生。

长公主:“那我多收拾几个屋子,你和哥哥也可以来住。”

两人面对面,手拉手,蹦蹦跳跳,又说又笑,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穆月眉眼含笑地缝毛绒小白狼,捏着绣花针的手也比平时敏捷了许多。

婵婵给哥哥写信时,项良和小皇女就在旁边。

项良感到不可思议:“两个字,还有一个错别字。婵婵给她哥哥写信,全靠她哥哥意会吗?”

小皇女:“婵婵哥哥每次都能精准明白婵婵的意思。”

柳娘端着碗过来喂婵婵吃饭,听到两人的对话,笑道:“兄妹间的默契,就像湘湘吃饭时看哥哥一眼,项良就知道你想吃什么。”

提起这个,项良惆怅,每次妹妹抢饭就让他打前锋,他的头发都被发飙的大白白拔稀疏了。他曾经也是个举止文雅优美的翩翩公子啊,他现在都不敢想他在柳娘他们心里是何形象。

“哥,你多吃点,过一会还要下力气干活。”

惆怅深化成怅恨,他学武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妹妹,不是为了比别人耕地快!

项良试图逃避劳动,“有北疆军帮忙,用不上我。”

小皇女给哥哥一个意会的眼神。

项良乖觉,他知道婵婵哥哥能精准意会“可回”这两个字的原因所在了,就在刚刚,妹妹的一个眼神让他瞬间回忆到了无数个相同眼神的场景,这些场景无一不凄惨。

听妹妹的话,不危险。

他的世界里,妹妹最危险。

妹妹让干活,他就干活。

妹妹让多吃饭,他就多吃饭。

项良一个冲动,吃了三碗饭,在粮食不充裕的此刻,他过一会的劳动量必须覆盖他的饭量。

他一直干到月牙弯。

项良对着月亮质问自己,报仇成功了吗?妹妹登基了吗?他为什么在这里堕落?

自我质问后,一身阴郁地回去,轻轻地晃一晃妹妹,“我壮志未酬,明天回东岩。”

小皇女不在意地点点头,“你回东岩,我跟着婵婵回汴都。”

对妹妹强硬要一鼓作气,“不许去!跟我回东岩!”

小皇女睡着了,无论哥哥怎么晃,她都睡的香甜。

项良看着妹妹的睡容,知晓妹妹在婵婵身边看见了幸福和希望,想要靠近和拥有。妹妹憎恶东岩皇室,她可以去争皇位,可是夺到皇位后呢,变成她厌恶的那种人?如果不做这样的女王,那应该做什么样的女王?没有人告诉她,但她从婵婵这里看到了答案。她不会离开婵婵,至少在她知道她怎么成为她想成为的女王前不会离开。

所有的壮志未酬散气了,所有的野心勃勃延后了。灰扑扑的阴郁蘑菇不挪窝了。

不回东岩了,该干的活儿还要干。项良把最后一个小疙瘩苗栽入土里,还要继续开荒为下一波做准备。

太阳灿烂,寒冷依旧,一片疙瘩苗落地生根,绿了北疆。

大将军一天三趟地来这里转圈,看初生儿般的眼神看着疙瘩苗。项良用“渗人的慈爱”来形容大将军的这个眼神。

疙瘩苗一日高过一日,大将军上扬的嘴角也是一日高过一日。

悲壮的出军动员后,北疆已经做好了赴死,打仗突然变成了开荒耕地。这般的荒诞、荒唐,却没有一个人去质问,去反对。他们看见了绿色,看见了北疆的生机。

北疆还有绿盈盈的作物,不会成为寸草不生的无人区。

北疆军不怕死,北疆军只怕无意义的死。

若有一丝希望,他们会紧紧地抓住。

金奴太在意他种下的小疙瘩苗,每天都守在地里,当小疙瘩苗扎了根开始长个头时,他晚上也过来守着。

“回去吧,咱们这里穷乡僻壤,北海看不上,不会来抢。”大将军劝金奴回去睡觉,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半夜不睡觉来这里看小疙瘩苗有没有好好长大。

两人一个比一个蹲的持久,看疙瘩苗看了一夜,寒气钻入骨缝。

大将军:“切磋一下?”

金奴起身。

一个大开大合,一个阴柔缠绞。

点到为止,不分胜负。

北疆的早晨冷,婵婵伸出胳膊,让姨姨给她穿上烤的暖烘烘的棉袄,再抱着县志坐下来,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完三句话,完成了早读,可以美美地吃早饭了。

小皇女:“疙瘩苗都种下去了,人也闲下来了,是时候织羊毛了。”

项良后背发凉,危险预警。

小皇女:“哥哥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个要求吧,大白白,尾巴毛。”

项良:“先让我吃完早饭。”

吃完早饭,项良慷慨赴死,“可以说了。”

小皇女:“非常简单的事情,哥哥去游说其他国家借给咱们羊毛。”

项良:我想过游说五国,我没想过游说羊毛。

婵婵艰难地吞下一口面饼。

她也没想到……

不管了,今天收拾行李回汴都,哥哥想她了。

汴都风暖, 他们暮暮沉沉,木讷僵板。

北疆刺骨,他们衣衫褴褛, 一身清亮。

他们跟在白骨之后, 悄无声息, 依依不舍。

脚前是北海界, 他们不能再送了,湿了眼眶。

金奴武学天赋了得, 已有所成, 昨日副将败在他的手下, 大将军和将军妻日日与他切磋, 敬重他对北疆军防御阵的提点, 他仍不抬头, 看着他们的鞋面, 听着他们的脚步。

他每次见婵婵, 都挺直了腰,抬起了头, 满身的喜,这一次却低下了头,埋藏心底的慌。

金奴定定地看着小白兔皮靴,想着,他生来就是地里惹人嫌的野草, 留不住福, 爹和哥哥被石头砸死, 娘送他入金府后投井, 流放路上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以后他又是一个人了。

小娃娃扶着姨姨的手, 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走出车厢,手背落下一滴滴的泪。

一只白白的润润的小小的手,揉揉金奴的头,“不要哭了。”

金奴擦脸,慌悲间擦伤了皮肤,一道道血丝在脸上凝痂。

小娃娃接过娘递过来的药膏,在他脸上轻轻地擦药,奶声奶气地问他,“你想跟着我们去汴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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