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良:“人心不服。”
湘湘:“把他们打服!”
妹妹这幅强势模样刚刚冒头,项良果决地抛弃阴谋。每次妹妹闯祸,都是他来背锅,他不想被茵茵和婵婵三堂会审。
项良走阳谋,在朝会上站出来向三大将军索要兵权,朝会寂静了片刻,三大将军反应各自不同,李将军跪着诉说东岩兵力的衰弱,霍将军皱眉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训斥模样,赵将军仿若松了一口气。
这是项良试探的第一步,三个将军的反应不一,他看的兴致勃勃。
兵权争夺从不是容易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动摇国家的根基。这个道理,朝会上的每个人都懂。他们极力稳住黑云压城的狂风,湘湘和项良也慢慢地来,给他们忖度的时间。
“湘湘怎么样了?”长公主坐到婵婵旁边,抢走婵婵手里啃了一半的小甜饼,再递给婵婵一块完整的小甜饼。
婵婵习以为常地继续啃小甜饼,明明都是一样口味的小甜饼,小伙伴都喜欢吃她啃过的小甜饼。
长公主看湘湘寄过来的信,“他们两个把东延皇室全咔嚓了?”
婵婵点头。
湘湘和项良对东延皇室的恨在看过武国先皇的荒唐后转变成轻一级别的厌恶。恨是把他们当人,厌恶就是把他们当臭虫了,咔嚓的没有心理负担,也没有心理扭曲地去折磨他们,就像大象被马蜂蛰了一下后不在意地用鼻子抽死马蜂。两人在东岩的名声比书里的名声好很多,东岩朝臣对两人的想法没有表露,东岩百姓对湘湘很是拥护。
长公主:“好人不一定是好皇帝,好皇帝不一定是好人。”
武皇开车飙过来时听到了个话尾,问长公主和婵婵:“我是好人还是好皇帝?”
长公主:“你是好哥哥。”
武皇心满意足地开车离开了。
婵婵拿出茵茵整理的小册子,在最后一件事情上打上对勾。长公主抻着脖子看,“我们做完所有事情了?”
“嗯!”
“咱们第一次家访时那男人的母亲和妹妹也安排好了?”
“嗯。”
从汴都回北疆,少了湘湘和项良,多了远超计划人数的女人,有无父无母的小女孩,有从良的青楼女子,有偷偷逃出来不想子子孙孙做家奴的丫鬟,还有寡妇。
这些女人都藏在暗处,当北疆需要女人撑起半边天的消息传到汴都的每一个角落时,她们孤注一掷地出来报名了。在看到长公主和小太子随同她们去北疆时,她们的忐忑的心安稳了一些。
生活在底层的人知道这样把稀缺的资源最大化,而这些生活在最底层受过无数磨难的女人爆发出的韧性让婉娉和长公主沉默了很久,在婵婵每日写的小日记本里写下她们的感悟,这些感悟说不得人听,她们也只愿婵婵知晓。
人多,没有足够的小兔车也没有足够的马车,和第一次押送的流放犯一样,她们一步步地走向北疆,流放犯受的苦,她们也要受着,可没有一个女人死亡,她们一个不少地走到了北疆,即便遭遇了暴风雪和雪崩,她们用满手的茧子和贫苦积累的生存智慧证明了她们的生存能力。她们将在北疆生根发芽。
茵茵步步粘着婵婵,粘了好几天才缓解了相思之情,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节奏,早晨起床亲婵婵一口,再洗脸梳头吃饭读书去处理北疆事务,忙碌一上午后回来和婵婵一块吃饭,再睡一会长个子,睡醒后读书学习看账本,挤出时间去家访整理户籍。
所有人里茵茵最忙,还忙的开开心心。她忙了一个月,把所有女人安置妥当了,给她们安排好了住处,给她们落了户,还给她们分了田地。
茵茵自己给自己安排一天休假,抱着吃食和羊奶坐到婵婵身边,开始发功,喋喋不休。
婵婵静静地听着,所有人都喜欢在她耳边说话,她习惯了。哥哥能跑,她跑不了,不习惯也没别的办法了。
茵茵:“北疆的老少爷们瞧见北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女人,一个个跟大白白发情时似的都不知道个累,平日一天开半亩荒地就很不错了,现在一天一口气开一亩,我都担心他们累出个好歹来,不得不提高他们的伙食质量。从南沙带回来的鸡蛋和牛肉干都快被他们吃完了。”
婵婵不动声色地看向大白白,大白白对着大树摩擦。大白白自身优秀,眼光高,瞧不上其他狼,自己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茵茵:“大姐姐们只用了三天好像就适应了北疆,这一个月都去工厂干零活挣了不少钱。她们活出了滋味,一个人过着更自由,不想嫁人了。”
旁人可能不理解这些姑娘们的想法,姑娘们自己可能也震惊她们竟然会萌生这样的想法,她们没有明说,茵茵还是从她们抗拒的微表情里发现了。
婵婵很理解她们。
茵茵继续:“咱们北疆缺孩子,稀罕孩子。大姐姐们受了点北疆整体文化的影响,不想嫁人,但想要个自己的孩子。然后有一个年长些的大姐姐开了个头,她招婿了。”
婵婵眼睛锃亮,“成功了?”
茵茵:“还没有,想要入赘的太多,正在比拼。”
这么一比拼,刚来北疆就极快地适应了北疆风气的姑娘们挑到了自己喜欢的爷们。害羞些的小姑娘在这股火热的气氛里也如愿了。
在湘湘拿到兵权这一天,收到了小满满带过来的信,北疆多了上百个婴儿。
项良也收到了茵茵的信,气急败坏:“我又不是孩子爹,谁的种谁去养,凭啥让我想办法!”
项良暴躁,自言自语,走来走去,还是沉着脸去找御医问孕妇和婴儿需要的食物了。
项良:“二十年后,他们都得供我吃的供我喝的孝顺我!”
湘湘:“让他们都喊你爹。”
项良想一想那个画面,打了个颤,“算了,我还是让茵茵给我养老吧。”
湘湘:“我可以给你养老。”
项良:“不用,茵茵比你靠谱。”
不是项良嫌弃自己妹妹,是妹妹成为女皇后办下来的一件件事儿,让他看到了日渐厚重的帝王威严,他以前顾忌妹妹的武力不敢违背妹妹的意愿,现在他开始畏惧妹妹的威严,说话都不由自主地开始留后路。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一直希望妹妹成为真正的东岩女皇,当这一天实现时,竟然不是欣慰,而是苦涩。
项良抛下所有的杂念,认真问妹妹:“你还回北疆吗?”
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若是不回,他以后就是东岩的臣子,妹妹手中的刀,若答案是回去,他还是她的哥哥。
湘湘抬头瞥他一眼,“当然回去,我东西都收拾好了。”
这女皇,谁爱当谁当!
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她连抡锤次数都从一天一万次减少到了一天一千次,他们还在奏折里催她生皇子皇女,给他们脸了!
项良笑开了花,“什么时候走?”
湘湘笑得比项良还灿烂:“婵婵来接我~”
在一个平平常常的小日子里, 在一个平平淡淡的午后,湘湘把东岩并入北疆里。
东岩朝臣:……
他们敢说什么吗?
他们能说什么?
顶头有一个堪比开国霸王的女皇,当朝还有个甘心为刀的项良, 他们每天需要做的事情没有改变, 东岩百姓的生活也没有改变, 就这么无波无澜地过去了。
百余年前五国都是一家人, 现在也不过再合成一家人了,百姓接受良好, 读书人也接受良好, 不愿意的东岩皇族差不多死光了。
项良笑眯眯:“合二为一, 皆大欢喜。”
朝臣不是很理解女皇的选择, 当万人之上的女皇不好吗?高处不胜寒的说法都是矫情, 站在高处有多爽谁站谁知道。女皇为什么要和北疆一块玩?虽然北疆有土疙瘩饼, 有羊毛衣, 有小兔车……
好像——也不错。
当小兔车拉着一车车的羊毛衣和先进的机械来东岩办厂子, 东岩百姓立刻有了维护和平的使命感,他们都不说自己是东岩人, 而是用回了百年前的称号,东疆人。
来东岩送货的北疆人说自己来自北边的,来北疆考察的东岩人说自己来自东的。一个北边,一个东边,都是一家人。
百余年的分裂不足以改变千年的文化传统, 东岩和北疆有共同的习俗和节日, 两边的商人最先称兄道弟。白岁的白氏商行驻扎东岩, 项良一手操办起来的无影楼在北疆和东岩正式亮相。
一直守在长公主府的老乞丐意气风发, “我也是有编制的人了。”
长公主府的老门房:“恭喜恭喜。”
两人也是偷偷背过《好好活》的人,紧跟北疆潮流, “编制”这样的新词用的非常溜。
老乞丐:“真想去北疆看一看啊。”
老门房:“你不想去东岩看一看?”
老乞丐不屑一顾:“那里有什么好看的。”
若婵婵和李豪在这里,他们会理解老乞丐对东岩的讨厌,一个人进入工作后一直被外派,还不正常发工资,对总部产生不了好感,连带着总部所在的城市也有了阴影。
老门房对北疆也有些好奇,但不多。他老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安稳等死的好地方,不想动弹了。
老乞丐:“我瞅着咱们汴都的人越来越少。”
老门房:“除了北疆,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其他地方都在闹荒,以前闹荒就向汴都跑,现在能跑得动的都向北疆跑,在汴都没了活路的也悄摸摸地跟在长公主车队的后面逃去北疆。
老乞丐:“东岩和北疆合并了。”
老门房:……
他听说这个事儿了,直到现在还没消化。他想其他人应该和他的反应一样,惊讶,想不明白,消化不良。
老乞丐:“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想不明白,好好的东岩怎么隔着那么大老远和北疆合一家了。”
老门房:“东岩也不想想其他国家能不能接受 。”
湘湘才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她把东岩玉玺当着所有朝臣的面硬塞进婵婵的怀里,又不顾大臣受到惊吓的苍白脸色快速写下禅让的退位诏书,最后在大臣要死要活的谏言下,退一步给自己封了个东岩摄政王。
大臣:儿戏!胡闹!荒唐!
他们心里的骂声都写在了脸上,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全是敢怒不敢言,敢在朝会上不管不顾说话的重臣都紧紧掐着手心,闭嘴不说。他们在项良用计夺走兵权时就看出了女皇在用一种很新的方法治理东岩。这样的方法,他们陌生不适应,可结果却是好的。自古以来,争夺兵权都是死伤无数,而此次兵权转手却无一人伤亡,确实守护着东岩的大将军也没有冤死,现在正风风火火训练兔车兵,目标直指北疆和东岩官道上的山匪。
武将们和文官们的心情没有多大差别,他们也吓到了,可想想婵婵带过来的兔车,他们闭眼,啥也不管。合并挺好的,这样就不用打仗了。要真是打起来,两败俱伤。
历史上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在东岩和北疆是平常,却是轰动了隐居的人杰。他们见微知著,看到了乱世的炊烟,提前退居隐蔽山林之中,待明主出世再进入这风波云涌中。
此刻他们心里的骚动还没有落实到行动上,卸任一身轻的湘湘带着婵婵在东岩兜风,依然是女孩子的约会,茵茵和格依坐在后车座。
茵茵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让人忽视不了,在小兔车的轻微震中中,她和婵婵一块陷入了昏睡中。来到东岩后,湘湘把东岩的税务账本给了她,让她主持秋收后税收。她忙的连轴转,幸亏她有整理北疆财务的经验又通过湘湘送往北疆的书信提前了解了北疆的情况,迅速上手。但东岩不是北疆,都说平地盖房最容易,修补老房更麻烦,北疆从零开始,一切按照最简洁明了的方式统计,东岩是一锅大乱炖,她为了明确这个大锅里有多少种配菜都用了不少的心神,更别说其他的了。她跟着婵婵来接湘湘大半年了,没有一天休假,昨天才终于把纠缠成一团乱麻的税务整理成丝丝缕缕有头有尾的清晰账本,累坏她了。
茵茵不得闲,被塞了东岩玉玺的婵婵也不得闲。婵婵是自东岩分割以来第一个禅让的国君,还是一个小娃娃。朝臣们有太多的疑惑了,为了揭开疑惑,他们都在不触怒前女皇现摄政王的前提下,找到能动手的地方就动动手,比如登基仪式,再比如殿试。
婵婵的时间都是在睡觉中度过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打扰一个困倦的小娃娃睡觉是要遭雷劈的,这是爻道长让婵婵尽管睡觉时刻在木板上的原话,至今还挂在婵婵的小县衙。
东岩女皇不好当,婵婵忍着困倦完成礼仪,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哈欠完成殿试。
项良自我反思:“婵婵和茵茵要是长不高,我和妹妹得负责任。”
项良人生第一次的自主良心发现放在了婵婵和茵茵身上。他也跟着婵婵打了一个哈欠后,新鲜热乎的良心被哈走了,一股股的坏水又冒了出来,想着怎么让山匪内斗,想着怎么拿下无楼。东岩和北疆合二为一后,外面震惊了一段时间,竟然造谣此次合并是东岩被女人掌控,太软弱了才成为北疆傀儡。
鬼的傀儡!说他可以,说他妹妹不可以!
这些谣言从无楼传出来的,他就拿无楼开刀。不是说女人掌控的东岩软弱吗,他就让无楼成为东岩的傀儡。
茵茵小声问湘湘:“那个大臣惹你哥哥不开心了?”
湘湘:“无楼说我坏话,我哥趁机涌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