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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1 / 1)

薛凌又仔细教了怎么装填银针,怎么拆卸,就是这齐清霏真的是蠢,一点东西说半天。

末了不忘叮嘱,容易伤人,仔细着用,这才哄得齐清霏开心着离去。

夜深了,却还不是睡得时候,瞅着齐清霏走远,薛凌绕道书房,磨了墨,写好信,又拿了朱漆封上。把绿栀叫进来,让明儿一早递到苏府去。

今天过得倒是匆匆忙忙,该好好泡个澡再睡,只是太晚了不好折腾,薛凌勉强宽了衣倒床上,翻来覆去的觉得不舒服。睡一半,想起那件貂裘来。索性爬起去翻出来,然后把自己剥了个光,赤条条的盖着睡,才觉得惬意了很多。

这还是小姐第一次托自个儿办事,虽是书信有些避讳,但递与堂兄也没什么大碍。绿栀备了早膳就匆忙着出门了。

薛凌刚说着躲清闲,齐清霏就跑过来,摇着那两只兔子道:“我改了改了,为四姐姐要了个五彩络子做腰佩,好不好看,我说是自个儿买的,你可不要说漏嘴啊”。不等薛凌回答,又压低了声音问:“你什么时候补针给我啊,这样子都不好玩。”

“你且等等吧,绿栀回来就有了”。薛凌没正眼看着齐清霏答话,怪不好意思的,她又坑这人。万一有什么问题,就只能说是清霏逼着她去问人要银针了。

“这样啊,那我先回去,娘亲不许我成日赖在你这。”

你可快点走吧,薛凌想,这齐夫人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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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风起

倒没问题,事情顺利的很,苏府的人跟着绿栀一块进了门,领头的正是苏银。十来个蜜瓜瓜蒂还青着。另一小锦盒薛凌打开来一瞧,正是她要的银针,数百来枚,应该够齐清霏用个两年的。

“多谢姑母惦记,是落儿讨了麻烦”。薛凌客气着送苏银走。

“姑娘就是我们夫人的亲生女儿一般,以后想吃什么只管让绿栀姑娘来说一声,但凡咱苏府有的,总不会缺了姑娘”。苏银大声的回道,有意让绿栀听的清。

绿栀去之前实在不知道苏府这般阔气,她生在齐家,齐家又不怎么结交商人,这些下人更就无处谈起了。今儿进了那园子,好家伙,倒比现住的地儿还华丽。要不是老爷官名在身,这小姐指不定愿不愿意回来呢。今儿个遣自己跑腿,竟然只是为了要几个蜜瓜,天,她真是小瞧了这小姐,那止她小瞧了,怕是这整个齐府都小瞧了。

薛凌拨了拨盒子里头银针,扣好了放桌子上。又让绿栀把那些金锞子找出来,自己抓了十来个收起来,其他都给了绿栀道:“你总是要帮我做事的,我是个懒人,你自拿了去打理吧,总归都是赏你的。”

绿栀愣愣的瞧着手上金光闪闪的一片,这些钱,她莫说自个儿,把爹娘的身契拿回来都够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跟薛凌说啥。

薛凌道:“你先收起来,去帮我把五小姐请来一下,动作轻些,若是四小姐在场,就不要叫了。”

绿栀回了神,猛点头,赶紧捧着一盒子去找地儿,她都一时都不知道把这么多钱放哪。下人没有单独的房间,薛凌给的那一串金珠子,她成天的贴身带着。

薛凌捡了一个蜜瓜拍了拍,“咚咚”响,真是好瓜。直接拿平意切了半个,自个儿先吃着。齐清霏来的飞快,绿栀在后面一个劲喊:“五小姐慢些”。

两人一同闯了进来,薛凌正吃得兴起,看齐清霏来了,把桌头没切的那一半递给绿栀道,“你拿回去吃吧”。又指着切好的小块道:“清霏你吃这个。”

“谢谢小姐。”绿栀捧着半块瓜就走了,冬日蜜瓜难得,她实在舍不得吃,拿去给娘亲尝尝也好。

齐清霏却没拿着吃,急切道:“嗨,不想吃这个,我的针呢。”

不想吃怎么行,不想吃谎话怎么圆啊,薛凌这般想着,笑着对清霏道:“急什么,尝尝再说”。假装瞅了两眼门外才低声道:“我买了好些呢,你等绿栀走远些,万一瞧见了,夫人问起,她哪儿敢不说实话。”

“你说的也对。”齐清霏晃了一下脑袋坐下来拿起一块瓜吃。“这瓜好甜啊,你哪儿弄的”?才吃一口就仿佛忘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忙不迭的问薛凌哪儿来的。

这瓜确实好吃,也不知冬日是怎么得出来的,温度还好说,光照却难,不过,不管这些了,苏夫人总有办法。

“原是姑母送来的。一会你且拿俩去哄哄夫人,就说我送你的你舍不得吃,省的她总不喜你来我这,我再偷偷给你留俩。”

“这个好这个好,我刚还想着怎么叫娘亲不要生气了,你可真厉害。”齐清霏吃的满手都是汁液,还不忘恭维。她甚少当面叫薛凌三姐姐,却是真真切切喜欢薛凌的。小孩子家,谁对自己好,就喜欢谁啊。

薛凌递上一块帕子,去把银针盒子拿了出来打开推到齐清霏面前。

齐清霏三两下擦了手去捞起一把银针来看。

“仔细扎到,切莫伤着人”。薛凌叮嘱着。这玩意没毒杀伤力就不大,但架不住面前这位傻啊。

齐清霏立马就不吃了,一把抓起腰间兔子,往里填银针,对着瓜皮按了好几回才罢休,薛凌只得陪着她装装填填。玩的熟了,抱着盒子就要走,薛凌一把扯住道:“先给夫人送俩瓜去,再来拿”。这蜜瓜不重,齐清霏自个儿也拿得。

齐清霏瘪了一下嘴,她是想回自己屋玩玩的,看薛凌这般坚决,也没办法,只得抱了俩瓜出门。

薛凌漫不经心的吃完桌上剩下的几块,想着齐夫人应该和齐清霏说了好一会子了吧。也叫了绿栀抱着俩瓜晃到齐夫人房里。

到的正是时候,齐清霏可不是还没走,正跟齐夫人母慈女孝,乐不可支。看薛凌又抱了俩瓜来,都狐疑的盯着。

薛凌笑着道:“昨日见夫人气郁,特问姑母要了些蜜瓜来,怎清霏也在这。”

齐清霏远不会编瞎话,瞪着薛凌不吱声。

齐夫人倒是明白过来,这义女倒是惯会做人,昨日惹了乱子,今日就赶紧要了东西来平息,估摸着是先给清霏送去,自己女儿还是贴心,话都听进去了,得了东西也不敢吃,巴巴的送来给自己。

“难得你有这份心,放着吧。”

薛凌假装才瞧见地上也搁着俩蜜瓜,笑道:“五小姐喜欢就多吃些,姑母送的多,姐姐妹妹院里都有的。”

她说的懂事,齐夫人瞧着也算舒心,罢了,反正都是这府里的人了,看着也没啥坏心肠,堂堂齐府还不至于短了小姐吃食吧。便怜爱的对清霏道:“你既爱吃,就拿回去,省的自个儿没得吃倒哭鼻子。”

又对薛凌道:“既是府上爱吃,也不缺这几个银子,按价给了你姑母,以后有什么新鲜物事一并送了来。”

等的就是这句话啊,薛凌想。

“落儿替姑母谢谢夫人了”。说完识趣的自己退了出来,老远还听见齐清霏笑的开心,估计是齐夫人心疼坏了,不定怎么哄着。

这事儿,到底是了了。以后苏府总能光明正大的过来,省的自己一趟趟的往外跑,来回应付烦死个人。

羯族的使臣,终是要到了。街上已经贴了告示,要民众注意言行。苏府的信也递了两封。霍云婉,是真的恨毒了了霍家。把自己知道的细枝末节都告诉了苏夫人,又传到了薛凌这里。

脸上有了凉意,院子里树枝在晃,是起风了。

终于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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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如昼

宫门大开,人声鼎沸,羯族来使的队伍浩荡着进了城。这等热闹事儿,齐家姐妹也早早带着贴身婆子出门瞧新鲜。

齐清霏原是遣了人来邀薛凌一道去,薛凌说自己不爱往人堆里凑给回绝了,这会正趴软塌上捏着俩皮影玩。

根据苏家的消息,石恒一行人怕是过来元宵才走,算起来差不多要留十余日。她还有好些日子玩着。

说来也是有意思了,这胡族一向靠着鲜卑吃饭,三年前一场仗打下来,梁与鲜卑通商自然也停顿了好久。刚恢复点,羯族竟然派人凑了上来,莫不是五部起了内乱不成。

这对梁国来说,真是天大的喜讯,若胡族自顾不暇,本朝当然高枕无忧。所以这次羯族来访,朝野上下也十分重视。

可话虽如此,薛凌还是气郁的很,这魏塱怕是也打的这个注意,有意要扶持一下羯族来制衡鲜卑,不然,一个弹丸番邦,哪儿配得上出宫相迎。真是自甘下贱,若薛家还在,管他拓跋还是羯皇,谁不是恭恭敬敬以附庸的名义觐见,而今都敢称来使了。

三年前西北之殇还在眼前,虽不是羯族所为,可那几个蛮子同出一脉,也不知一众愚民欢呼个啥。

其实薛弋寒所授,大多是兵家正统,甚至经常提起胡人骁勇善战,与汉人不过天赋不同。但架不住底下的人都是粗人,鲁文安更是个粗人中的粗人,提起胡族就是“那些狗”,薛凌哪能不受影响,这个时候,她总还是看不起那些蛮夷的。

越想越气,扭着手腕来回转了两圈,非但没能缓解,石亓那句“杂种”反而还飘到了耳边。

还好,根据霍云婉的意思,最迟不过两日,她一定有办法引的那个傻子出宫见识民情。京城繁华,不信留不住他的心。

月黑杀人夜,苏夫人说是已经请了顶尖的杀手,总不能混进深宫内院去杀人。这行人出门,也该有禁卫军保护着,正常路子,都不太可能实现。

最好的,就是薛凌把石亓留住,就算留不住,也要让他孤身一人出来。这倒是薛凌自己想起来的,她与石亓打过交道,觉得此人少年心性,而且来梁不是正使,远比让石恒孤身一人出门容易的多。于是与苏夫人一拍即合,刺杀就在元宵灯会。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次羯族来梁,石亓虽不是主角,偏偏这事儿是他一力促成的,而他促成此事的原因,还正是因为薛凌那几百石大米。

少年不懂形势,却懂了自己族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哪。回去找了自己父亲问,鲜卑不过与梁一城接壤,何以就要挟制草原五部细粮供给。今羯族也与梁一城接壤,不如以后自行通商,羯亦兵强马壮,无需看人脸色。

羯皇最终动了心,同为一部首领,谁乐意屈居人下。中原物博,草原地大,天下人雄各凭本事吃饭,他能在最好的帐子里饮酒,也不是个只会拿刀的。

鲜卑那拓跋小儿三年前又与梁结了怨,此时不插一脚,什么时候插。就遣了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来梁,小儿子非要跟着,也就应了一并来了。

石恒的队伍已经进了城,城内不许纵马,故而马车行的慢。石亓却耐不住性子,他是个在马背上惯了的,这会在马车里觉得颠簸的恶心,干脆自己下来牵着马步行。

虽早知梁朝繁华,这一路的风土民情还是让他震惊。到了这京都,更是觉得无与伦比,便是族里最盛大的牛羊节也难及此处十分之一。

可惜,石亓没看见他想看的人。连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来,更想看见一个人,却不知道要到何处才能找着。

齐世言带着仪仗早已等在宫门口,队伍还有老远,鼓声已经响起来了。他擦了擦脸上汗珠,这还没正式开春,怎么这天也火辣辣的。

最后一只马蹄也踏入宫门,寻常百姓终于散了个干净。酒楼茶肆开始讨论来者何意,言语纷纷,天下大同者有,非我族类者亦有。做生意的也加紧上了新鲜货,京中来了生人,没准天降个富贵,这辈子就不愁了。这想法倒现实的很,比如齐清霏就先买了大包小包,差点抗弯了婢女的腰。

薛凌闲极无聊,拿着轻鸿舞的风生水起,人啊,瞒不过自己心意,她自出生就无战,每次听人说起父亲那些英雄事迹,恨不能自己马上去战场厮杀一番,也好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偏偏她第一次真正用剑,不是抵御外敌,而是抱头鼠窜。人到狠处,亲手杀了丁一。

怎么不恨?恨到她苏夫人讨论起如何杀了石亓,明明是以前最不屑的宵小做派,都让她热血沸腾。就好像此事一成,就能手刃魏塱。难得有个人既能让她达到目的,又下手的毫无负担。

兵不厌诈,谁让他是个羯人呢,石亓,该死。

齐清霏抱着老大个糖人推门进来,薛凌还在兴头上,听见声响,剑锋就把糖人削了一半。

两人滞在当场,薛凌有些后怕,以前在平城,这般玩闹惯了,但剑大都是没开刃的,今日自己手上拿的可是实打实的斩金剑。被情绪一左右,居然没收住手。

齐清霏是傻住了,她去哪都不敲门,几个姐姐不是绣花就是描字的,谁能料到这三姐姐是在干这个。剑尖离自己也就半寸远,吓的她喊都喊不出。

“你做什么”。薛凌收了剑,冷着脸问。

“你……你…你在做什么………………”。齐清霏结巴着,一只手莫名的慢慢去摸腰间那两只兔子,她觉得薛凌突然就换了一个人,好像要吃了自己。

薛凌瞧见了她动作,觉得好笑,这个傻子学防身倒是学的快,居然想拿自己的东西对付起自己来。回了身往屋子里走着道:“学武呢,学的不好。以后进来先敲个门,我收不住手。”

“你居然在学武?为什么学武啊,上哪学的,怎不教教我”。齐清霏一瞬间又没了惧意,小跑着跟了上来。

“大哥为什么学武啊,怎不教教我。”

“你不用学,阿爹说我学武就是要护着你。”

为什么不是薛璃护着我呢,薛凌想了一下,转身面对着齐清霏道:

“因为我想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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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如昼

她嘴角带笑,说的不痛不痒,齐清霏一时不知这话是真是伪。觉得自己挨得太近,退了两步才小声道:“爹爹说女孩子家不能这样乱说话。”

“什么事儿找我,不是去看番人了么?”薛凌进屋收了剑,过来瞧见齐清霏也没走,傻愣愣的坐在那。

齐清霏这才想起手上东西,举起一瞧,好大的一条糖人龙,被薛凌削掉一半啦,悻悻道:“给你送糖人啦,可惜没有啦。”

薛凌接过来看了一眼,可不就是,只剩下一截尾巴和一爪子了,这玩意她以前也爱,平城又少见,得去大点的城镇才有,多是十二生肖和一些绘本子上的动物样式。

这两年,自己也买过,龙是最大的糖人了,手艺好的师傅,连鳞片都是一片片画出来的。可惜民间龙形都得避讳皇家,须得残缺一爪,不然,更能显其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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