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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节(1 / 1)

余甘

直到将马车远远甩开,薛凌才驭马放慢了步子。弓匕心领神会,走上前来与她并行道:“怕是还得往前走些,少爷交代,要将宫里报信的人先放过去,姑娘才好行事。”

薛凌单手拎着缰绳,右手已经自然垂下,道:“宫里的人去哪报信,得等到什么时候?”

“估计差不了我们太远,索性都是等,不如再走的远些,找个合适的路口”。弓匕环视了一圈四周,道:“小人出发前已详细研究过舆图,看大致方位,我们应该还有几十里远到寿陵。此城因周遭山多而得名,再往前走一段,找个易守的峡谷稳妥些。”

薛凌没作反驳,只随口问了句:“宫里是为着什么报信。”

弓匕道:“也不是旁的事,只是找个由头将李大人引过来罢了。不过当今天子不是无能之辈,绝不会只派几个人追杀霍家少爷,想必是要先遣一两个人去寿陵布置以逸待劳,防止途中没能追上。”

他说话极是稳妥,对魏塱对霍云昇用的称呼都恭敬,薛凌听得不屑,轻嗤笑一声,将右手搭回缰绳上。快马一鞭,又是一骑绝尘。

申屠易紧跟其后,弓匕显是听见了,却也只是微弯了一下嘴角,回头对着余下几人点头示意,这才提缰催马。

果真如他所言,马跑了半个钟头左右,便余一峡谷,中间道路至多两辆马车并行,是个极佳的杀人越货地儿。薛凌看两边崖面一眼瞧不到顶,光洁如平地,想是飞鸟猿猴难度,便有意在此停歇。

转头瞧向弓匕,后者微点了一下头。她呼停马匹,正要抬脚,弓匕却赶上来道:“走出山谷再下马,此处不好藏人,等宫里人过去,再回来不迟”。薛凌觉得有理,只能再走了一段。

说是出了山谷,实际也不尽然,稍微瞧向前头一些,又是群山起伏。只能说一座山到了头,总能有百八十米谷地。里头树木葱郁,路边野草经过夏季疯涨,别说是人藏进去,就是放头牛在里头,都不一定能再寻回来。

弓匕从马背上拿下个包袱,又指了个随行的人,交代他将马匹牵往林子深处些,其余人同薛凌捡了块稍微干净些的地坐下歇脚。自己从方才拿的包袱里取了些粗野衣物换上道:“姑娘稍作休息,我去瞧着”。说完拎着那保护走了。

薛凌没接话,她本有意自行去等着,免得万一霍云昇跑了。只瞧着弓匕一路出去还不忘将众人踩压在草上的痕迹清楚,觉得此人做事实在细心。

这时候还没跟江府翻脸,想来江闳也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宫里什么光景,她又完全摸不清楚,老老实实交给弓匕处理也好。

坐在地上瞎等难免无聊,一旁申屠易将刀拔出来,指腹在上头来回摸索。薛凌瞧了两眼,滑出平意思量着从地上挖两根草根来嚼一嚼,想想弓匕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剑尖只在地上滑了半寸长细线。

弓匕走出草丛,又往山谷里走了些,他祥知今日所有事态发展。梁春夏卯时上朝,秋冬卯时两刻。李阿牛卯时一刻进宫,薛凌卯时三刻出城。

李阿牛约莫两刻能将霍家的事儿说个大概,而魏塱的人从听令到出城大概又得两刻。他去逼问霍云婉,也得浪费些时间。如果他不去,那就是霍云婉去求皇帝,愿意说出自己兄长的行踪,来换取霍家满门性命。终归,这场戏是一定会唱。

等戏唱完了,魏塱第一次派出去的人还没走远,只需发个原地等待的信号即可,然后再派人去传递新的消息。因此,所以京中的人真正追上来的时间,应该是薛凌启程一个钟头左右。

皇帝找出来的马,可能比江府还要好些,所以,他应该等不了多久,弓匕不顾地面泥泞,仰身躺在路中间懒懒的想。身旁摆着的斧子并不锋利,像是从哪个猎户家随手捞出来的。他脸上也抹了些尘灰,与刚刚跟薛凌走在一起的模样想去甚远。

确如他所料,不消片刻,就有动静。弓匕将耳朵贴在地上细听了一会,这才继续躺着,转眼马蹄声由远而近,他翻身站起,拎起斧子张开双臂喊:“此路是我开……”

来的两人毫无要勒马的意思,弓匕便收了手臂,双手握住斧柄,作势要砍下一条马腿来。那两人直直冲到面前,才勉强拉住马绳。一人似是怒火中烧,抬脚的同时伸手从马背处将刀抽了一半。

弓匕退后两步,将斧子举的更高。另一人却是伸出左臂拦了一道,右手则从怀里掏出个腰牌道:“官家办案,想被诛九族吗?”

弓匕一愣,斧子才放了一半,那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抬绳催马冲着弓匕而来。他连滚带爬躲到一旁,只瞧那两人连头都没回一下。

走掉的人自是魏塱亲信,寿陵离京算不得太远。既然知道霍云昇要在此处落脚,肯定是快马加鞭赶过去等着拿人。

但霍云婉说霍云昇是要在此处歇脚,魏塱难免怀疑霍家在这里有别的布置。故而重点放在了追杀上,力求能在路上截住霍云昇,而不是将手底下所有部署全部放到寿陵来。

且寿陵就在天子眼皮子不远处,管事的对皇帝不说死心塌地,起码不算是霍家养的狗。带着皇令前去,说是要捉拿反贼,调点城中兵力还是很容易,犯不着要他养在宫里的的人去。

除此之外,魏塱虽然觉得霍云婉并无撒谎的必要,却也恐她鱼死网破,给个错误的方位,扰乱他搜捕的视线,不惜一切代价要将霍云昇送到宁城去。毕竟这也算条路子,要是霍云昇到了宁城,霍家那么多兵力在手,他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痛快把霍家都给砍了啊。

所以,除了一路来追霍云昇的人,魏塱也没忘了洒些人去往其他路线搜寻看看有没有霍云昇的踪迹。一旦有所,就将这边的人尽快撤回,免了一条道错到底。

他当然没错,这些人走到如今,好像也没谁的判断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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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甘

待两人的马屁股隐没于视线,弓匕挺身坐起,将斧子随手搁到一旁,回草丛里将薛凌等人叫出,又骑上马匹往回走了些。

这段距离就走的悠闲,到了里头也是个等,倒不如慢些去,省了坐那无所事事久等心焦。薛凌漫不经心摇晃着缰绳,旁人自是亦步亦趋跟着,几匹马还有闲工夫伸头去嚼口草叶子。

她心下好奇,趁着弓匕跟的近,随口道:“你怎知魏塱派去送信的人长什么模样,万一认错了,岂不徒增滑稽。”

弓匕笑笑道:“这些人赶的急,绝无功夫和小人耗时间,掏个令牌吓唬比什么都来的快,就算吓不住,趁着人定睛细看的功夫,也好冲过去”。他瞧向前方,貌若自然的提了一句:“宫里的物件,少爷都熟悉的很,出不了什么岔子。”

想是江府有意交代多提提江玉枫的好,但薛凌对弓匕无提防之心,自是没多想此人话里隐喻,只老实着又暗夸了一回这人当真心细。道:“万一霍云昇比他们先过了可怎么好。”

弓匕侧眼稍许,看薛凌似乎心绪极佳,并未被昨晚霍准临死前说的事情影响一般,便没改口,仍是恭敬口气道:“薛姑娘少与霍家少爷共事,江府更熟悉此人些。咱么这一路行人不少,纵马狂奔的却少,我们从霍家马车处经过,霍少爷少不得要留神一二,宫里的人又紧跟着追出来,霍家马车只有可能减速停留,绝无可能赶路的。”

薛凌弯了弯嘴角,不再答话。霍云昇也确实比预料的时间更晚了些,几人直回头到山谷深处,还不见马车踪影。弓匕挥手喊了停,对着薛凌道:“出谷不便,不若就在此地等候。”

阴天里一片蒙蒙的,人本看不了多远。两边山峦一重叠,又遮挡住许多景致,薛凌环顾了一圈,道:“依着你说的,万一霍云昇起了疑心,不过来了如何是好?”

弓匕下了马,走近两步,仰视薛凌道:“怎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要真起了疑心,更不可能回京,只会找个地方歇脚,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真真停在原地了也无妨,江府跟着的人自会让他们继续前行。”

说话间他挥了手,另一人点了头,驱马离去。弓匕又道:“薛姑娘下来歇歇,我着人去谷口盯着些,若有消息,第一时间回来通知我们。”,说罢又对申屠易道:“屠兄是否也下来喝口水,一会怕是个力气活儿。”

申屠易越过他,瞧向薛凌。薛凌轻点了一下头,自己也翻身下了马。弓匕说的基本没什么错处,她虽不曾思量这些,却不是糊涂,自然一点即透。

大家皆是不挑地方的,随意捡了石块坐下,转眼间仿佛失去了活气,与周遭草木融为一体。细雨还在如丝如烟的下,几人备了帷帽,倒不是防雨,只是雨大了,水滴进入眼睛里,影响视线,这会显是用不着,故而也没谁拿出来。

人一停下来,没有风吹,不消多时,头上就铺了一层针尖大小的碎珠。虽无光华,却别有剔透,微微晶莹连成一片也瞧的甚是喜人。薛凌来回摸索袖间平意,想着呆会打起来,肯定是用长剑。得让旁人及时收个手,留口气给她。

申屠易往薛凌身边凑了凑,轻声道:“早知道该多带件衣裳。”

话音未落,前方有马蹄声响,苍茫之间正是江府方才去谷口的人在往回赶。薛凌将申屠易一把推开,平意滑了半截出来,起身站在众人前头。

那人在尚有丈远处即勒了缰,随即驱马缓缓过来,薛凌略皱了眉,没说话。弓匕上前两步与她并齐,望着那人道:“山谷马叫传的远,霍家少爷怕是已在近处了”。说完那人已到面前,下马并不说话,只冲着薛凌二人点了一下头。

弓匕上前与其耳语了两句,又回转头来笑着道:“两乘皆在,霍家少爷在里头,怕是已经进到谷里了”。他原担忧霍云昇起疑,先派下人来谷中打探一下情况,现瞧来,情况倒比预想中要好些。霍云昇近侧并无旁的护卫,就那几个人,武功再高,总不是大罗神仙。

薛凌听得此言,眯缝了一下双眼,慢慢将平意收回袖里。走动自己的马旁边,抚了一下挂着的剑,翻身坐于马背之上,驱马直路中间,脊背挺的笔直,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

申屠易也起了身,拎刀站到了她身旁。弓匕挥了挥手示意余下的人稍安勿动,自己亦是仍站在原处。要按江府的意思,肯定是霍云昇一露面,就冲上去将人大卸八块,砍死了再论后事。但昨晚薛宅的事还历历在目,他想也知薛凌不会轻易打起来。既然一切尽在掌握,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与众人不同,薛凌最先听到的并不是马蹄声,而是隐隐约约清脆铜铃声。霍家马车是寻常富贵模样,马匹身上皮红挂绿的,自是没少系个铜铃。

再是烟雨迷烟,那驾车的车夫也该早看见了有人不怀好意的拦在路中间。但马车速度一直未改,铃声一上一下无半分凝滞,直直到了走无可走的地儿,那人才“吁”声止住马蹄,陪着笑道:“是哪家的官人办差,小老儿家住寿陵,自京中探亲回来,还往诸位大人行个方便。”

薛凌几人一袭灰色袍子,横看竖看也不能瞅出个官人模样,倒是那车夫须发皆染霜,确确实实是个小老儿。江府下人起身往薛凌处围拢,手里长刀已泛寒光。

薛凌伸手紧握住剑柄,大喊:“霍云昇!”

长剑出鞘,脚在马磴子上借力,又踏上马头,人飘摇自霍家马车前。她负剑在手,朗声道:“前面的可是霍家少爷?”

“霍相国让我来接你还家。”

前面的可是薛家少爷?薛将军让我来接你还家。当年,霍云昇是这么问的吧。

那车夫再未说些什么小老儿之类的废话,而是立马回头朝着车厢里轻声说了句什么。薛凌瞧的仔细,便知霍云昇是在那架马车里,偏了头,聚精会神等人出来。

里头先探出只光洁如玉的手,指节修长,一染上眼前云雾,更添贵气。霍云昇撩了帘,人还坐在里头,审视着薛凌并未立即走下马车来。

弓匕等人已跟薛凌尽在咫尺,轻喊了一声:“薛姑娘”,言外之意是有话快说,久拖不利。

话音刚落,霍云昇便起了身,缓缓下车与薛凌四目相对。她笑道:“霍少爷这三年睡觉有没有睁着一只眼睛?”

霍云昇面不改色,比在京中见之时温文许多,柔声问:“天公不美,姑娘怎么不撑把伞?”

你看,他放下屠刀,就成了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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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甘

薛凌笑容一点点消失在脸上,那车夫当真是拿了把油纸伞下来,走到霍云昇面前,交与他,似乎当真是让他撑了来渡薛凌。

申屠易凑上来咕哝着问薛凌:“你确定是没认错人?”

她没认错人,霍云昇想来也不会认错了她。她虽在城门茶楼里梳洗了一番才出门,昨夜的将军鬓却还没改。她想起在陈王府也曾与霍云昇打过照面,二人相聚不过寸许。

今日身上衣袍贴身,不难看出她是个姑娘家,可霍云昇并没问为何齐府的三小姐来了这荒郊野岭。她又喊了那些话,他该是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是平城的小少爷,是当年被逼到跳崖的薛家儿子。

所以,他是在用怎样的心思跟自己说话?

他把那些事忘了?

那些于她而言如此锥心刺骨的事,为什么这个人死到临头,都生不起半点波澜?

霍云昇将伞撑开,伞上素墨涂就的一枝老梅,仿佛沾水极活,妖妖娆娆的往薛凌而来。她毫无缘由退了半步,站稳身形,即横剑往前,直劈伞下。

霍云昇退的快,伞却收不及,被滑出一条长长口子。后头马车上的人皆跳了下来,其中一人将兵刃扔给霍云昇,他趁着后退的功夫,丢了伞柄去接,那伞翻滚着跌出老远。

江府的人瞬间涌上来,将霍云昇一行悉数围在中间,弩已经装满了箭矢,弓匕抬手看向薛凌,只等她点头。要把霍云昇射成筛子不易,但决定能让其负伤再无抵抗之力。

薛凌瞧了一眼那伞,垂着剑又挂了笑意,道:“等你死了,老天自会开眼”。她侧目向弓匕,还没来得及点头,已听见霍云昇沉闷“嗯”了一声。

赶紧看过去,见其手捂住腹部,血已经将整个手掌染红,开始侵袭路面。霍家两人喊着“少爷”,一边紧急去扶,一边挑刀将几个鲜卑人架开。

原也用不着他们多事,一击得手,那人便拔了刀,滚地躲开袭击,站到了薛凌面前。先恭敬对着她行了礼,这才缓缓转身去看着霍云昇。

路上携带太过显眼的兵刃不便,胡人的大刀自是不好随身防着。几个鲜卑人的佩刀,是在京中精挑细选的梁人玩意儿。说是佩刀,称之为匕首更合理些。与薛凌的平意一般,皆是锋利有余,力道不足,善守不善攻。

霍云昇本对这几个胡人也无很大的戒心,鲜卑如今的局势,霍准与他没少参详,怎么也想不到会突然在此发难。这一路上,他瞧过那胡人好几次将佩刀拿在手上似在把玩,到头来竟是为自己准备的。

刀刃从后背直直刺穿腹部,他捂手上去,手掌都被冒出来的刀尖戳了道口子。内脏受伤,流出来的血带了些许黑色。俩下人已知大事不妙,在腰间扯了个竹筒往天上一丢,不知是什么物事,青烟飘了好远还是浓浓一团,丝毫未散。

霍云昇手撑在一人肩膀上,他有心要叫下人自己逃命去,却是因为疼痛连话都说不出来。那刀刃被拔出的时候偏了方位,有意让体内伤口更严重。

他想,今日应是要命丧于此。

他听见马车外快马接二连三的过,也曾想过是不是京中出了什么事。但弓匕所谓的霍云昇会派人前来打探情况,却还是想的差了一着。

霍府随行的就那么几个人,若是分散开来,岂不是更给人可乘之机。最好的办法,是加快速度前往寿陵。一是尽可能避免被后头的人追上,二来让前去报信的人没多少时间准备。

所以江府去守谷口的人回来的时候,唯恐勒马太急,马匹嘶鸣会让霍云昇听见。无非就是来人太快,几乎是紧随着他进了谷里。要不是那三个胡人又特意跑去拉了两回肚子,没准到的更快些,薛凌几人都不一定有闲聊的功夫。

但霍云昇决然没想过,等他的人,在这个峡谷里。而且那三个胡人瞬间生龙活虎,再不是车上半死不活的样子。

他抬头瞧向薛凌,齐三小姐,陈王府,江国公,驸马府的“明”字,他终于将那只鬼工球的碎片拼起,拼出个大大的薛字。

薛家的儿子,是个女儿?

他已没有时间去思考里头是个什么古怪,捂着伤口想退,才抬了腿就撑不住踉跄,栽倒在下人身上。

有了胡人这一刀,弓弩也不必再用的。旁人冲上去,转眼将几个下人逼开。霍云昇毫无还手之力,强撑了几个来回即被薛凌踹倒,横躺在地上,口里血沫顺着呼吸蜿蜒,遇见雨水,就洇开成好看的淡粉。

点点滴滴的堆叠,和那年薛凌跌落出去的桃花酥碎屑颇像。

薛凌等了稍许,见人没有再次爬起,这才将平意滑出来,缓缓走到霍云昇旁,蹲下身子,还是挂着浅浅笑意道:“你看,我就说你一死,老天便会开眼,这雨可不就是要停了?”

霍云昇也跟着笑,先是无声的弯了嘴角,后又呛咳着大笑出声。薛凌将平意放到霍云昇脖子上,她得将人头给魏塱送回去。这句尸体远不用霍准那般麻烦,猜都猜得到,魏塱是要见死尸,不见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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