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小陈深吸了一口气。他当然知道何嘉,能让谢少三番两次找他的,也仅此一人了。不过……看这状态,小陈叹了叹,希望他刚刚有让老板满意。
何嘉挑眉看着谢鑫昊,这两人的说辞一个比一个蹩脚,简直快把他听笑了。他把手里的饭盒放到桌上,徐记的打包盒很独特,谢鑫昊一眼就认了出来,而里面全是他爱吃的。
何嘉还记得。
“你这伤算是为我受的,我会守到你出院,还有医药费,我也会全权负责。”何嘉说。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自愿的。”谢鑫昊沉声说。
何嘉没再说话,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快吃吧。”
“你不和我一起吗?”
何嘉坐到沙发上,声音有些疲倦:“我吃过了。”
沙发柔软的触感加重了他的疲惫,今天一天的体力消耗早已严重超负荷,又在手术室门口快把心都揪烂了。此刻静下来,何嘉只觉得眼皮重比千斤,他环抱住胳膊,把自己往沙发角落缩了缩。
谢鑫昊哪里还吃得下去,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近窝在沙发里呼吸匀称的人,把自己床上的毯子盖了上去。
但何嘉睡得并不安稳,发出呓语时眉头轻皱着,可能是姿势不太舒服,还缩了缩脖子。
谢鑫昊盯着看了片刻,俯下身想把人抱起来,但他现在根本使不了力,肩胛和背部传来的剧痛很快让他额头布满青筋,僵在原地直不起身。
何嘉被他的动作惊醒,看清他想要干什么后,两眼一黑,滔天的怒火腾然而起!
“你干什么!”何嘉吼道,“你就这么不想要你这条命是吗?”
何嘉气的发抖,倏地起身就要叫医生,谢鑫昊拦了下,却被狠狠甩开。
“我真没事,你别担心。”谢鑫昊轻声说,说完还故作轻松地笑了下。
何嘉死死地盯着他,像要把他盯掉一层皮,半晌,才摔门而去。
“嘭”的一声,震天响。
谢鑫昊跌坐回病床,很久之后才缓过劲,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无奈地苦笑。
悼念
从昨晚后,何嘉仿佛又变回了之前的冷淡样子,只要谢鑫昊一表露出某种心思就沉默以对,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一旦谢鑫昊说疼,又十分上心,忙前忙后的不敢疏忽。
这让谢鑫昊很难不认为何嘉只是出于愧疚。
于是好不容易看到的一点希望陡然变了味。
何嘉离开,是在一个星期后。
谢鑫昊坐在病床上,看着他拿走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就一套换洗衣服,仅此而已。
病房里不比公寓,还能留下何嘉的气息。
“你是不是挺不想看到我的。”谢鑫昊兀地说。
何嘉动作顿了顿,“答案重要吗?”
不管他回答是或否,谢鑫昊照样会出现在他面前。
意料之中的答案,谢鑫昊笑了笑,“去吧,仔仔。”
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谢鑫昊的笑看得他很不舒服,何嘉皱了皱眉。他张嘴想多说一句,但还是咽了回去。
要是真向谢鑫昊解释,他们之间,就真的说不清了。
走到门口,何嘉转身。
“路上注意安全。”谢鑫昊又笑了。
门被关上。
笑意本就不达眼底,这下更是转瞬即逝。谢鑫昊看着何嘉离开的方向,不知道看了多久。
出了医院,何嘉匆匆拦下出租车直奔汽车站,他捏着手机,屏幕上是林志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何嘉,我没有爷爷了。
……
何嘉不敢想象,林志是怀着什么心情打下这几个字的,短短数字,却第一次让他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沉重。
他匆匆赶回芷溪,直奔林志家。林家一楼院心聚集了很多人,门口坐着村里的几位老人,一踏进这里,何嘉就感受到一阵难言的气氛。
这种气氛是很安静的,所有的情绪都被包裹在平静之下,让人无法窥探,却又忽视不了。
堂屋正中央,两张正方形的桌子分别架着棺木的两端,再往前的供桌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林志爷爷的遗像。
旁边还有数不清的,燃尽和没燃尽的香烟。
林志就跪在正中央的蒲垫上守着。
出殡的时间定在后天,在此之前,孝男孝女还要守三天的孝,林爷爷唯一的小儿子远在西藏,连个轮换的人都没有。
只有林志一人,长跪在灵柩前。
“我替你。”何嘉说。
“来了啊。谢鑫昊怎么样,恢复的还好吗?对不起啊何嘉,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叫回来的,除了你和标子,我没人可以说了。”
林志絮絮说着,一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何嘉皱着眉去摸他额头,果不其然在发着热,“你去休息,我替你守着。”
“你替什么啊。”林志说,“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真的。”
“你这样跪下去不行,爷爷还等着你送他最后一程,你倒了他怎么办?”何嘉做不到厉声对林志说话,但已经扯了旁边的蒲垫作势要跪。
一只大手阻止了他。
标子头上系着和林志一样的孝布,沉着脸一把拉起跪着的林志,自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带他去休息一下。”标子看着林志,不容置喙地对何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