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子上越来越丰盛的饭菜,廖长丰撇了眼克拉姆。
“不都说了喝营养剂么?你怎么又去找他。”
“雄虫专用的营养剂快过期了,喝了对你身体不好。”克拉姆谎话张嘴就来,营养剂保质期明明还有大半年。
再说了我也没找他,是他自己乐意,每天非要准时准点去厨房干活,谁都拦不住,比我上班都积极。
每次做一大桌子,结果呢倒掉的比吃的还多,我还担心物资不够呢。
“那莫斯迪尔呢,你不是说他会好么,怎么还没醒。”
廖长丰知道没办法,克拉姆这段时间太操心了,每日都要忙公务,同时还要分心照顾他。
他只能尽量让自己不拖他后腿,每天吃完饭就溜达着去看莫斯迪尔。
这么多天下来,显示屏上一堆线条也看了个半懂。
上面显示的指标没有变坏,但身上的伤依旧一点没有愈合的迹象,他很是担心着。
“快了快了,下个星球就能拿到解毒剂,到时候莫斯迪尔就会好,你要是实在想起,我一会儿把他捞出来。”克拉姆感觉自己嘴皮子都快说麻了。
好在那边已经回信,解毒剂已经到目的地,等他们飞船一停靠立刻就能用上。
“雄主先吃点吧。”毕竟凯特做这些也挺费劲巴拉的,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弄到中午才做好,看着他就觉得累。
廖长丰叹了口气,嘴巴终究是骗不了人,他确实是爱吃这些菜。
如今他已经习惯每餐都是熟悉的味道,虽然很纠结,但凯特每天换着花样做,几乎没有重样,这段时间下来体重好歹是长了些。
吃完饭后他照旧去看莫斯迪尔顺便消食,克拉姆没拦他,因为早早去了控制室。
知道他要来,也知道他担心,克拉姆便真的让虫把莫斯迪尔捞出来放在病床上,廖长丰走过来的时候他也刚刚被疼醒。
莫斯迪尔疼得脸都白了,正想着克拉姆搞什么幺蛾子就看见门被推开,是小雄虫走进来。
“莫斯迪尔!”看见虫,廖长丰有些激动。
克拉姆竟然真的把莫斯迪尔弄醒了。
他快跑过去,在将要扑上去的时候又坎坎刹住脚步。
“雄主……没关系的。”莫斯迪尔伸出手,苍白的脸露出一个笑。
害怕身上的伤吓到小雄虫,所以他身上还穿着像裙子一样的白色长袍。
“我看看伤。”廖长丰说着想要撩开他的衣服。
每次都隔着那个治疗仓,淡绿色的液体让他根本看不真切。
莫斯迪尔忙按住他的手:“不要。”
“我就看一眼。”
“不要,雄主……我现在……很丑,你不要看。”
“你什么时候都最好看,一点都不丑。”廖长丰把玩着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身上,白色长袍被打湿,有种欲盖弥彰的色情。
但是他们现在都没有旖旎的心思。
廖长丰抚摸着他瘦的露出颧骨的脸庞,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克拉姆天天担心着他的伙食,莫斯迪尔却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不要看,雄主听话。”莫斯迪尔粉红色的唇瓣没有一点血色,背后密密麻麻钻心的疼。
他不想让小雄虫看到自己那么狼狈的样子。
“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么难看的样子,求你不要看。”
虽然知道小雄虫早已看过,但清醒的他还是不愿意暴露给他。
“好吧……那你亲亲我。”廖长丰放弃,撅着嘴道。
莫斯迪尔被逗笑了,胸腔的震动拉扯到后背的伤让他差点呼出声来,但他还是忍着痛弯腰和小雄虫接吻。
毕竟,他的身体也在渴求着小雄虫的触碰。
“你在里面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廖长丰接吻后乖乖坐在旁边,和莫斯迪尔肩并肩靠着。
“有时候能。”
“那……我最近的事你都知道了?”廖长丰小心翼翼的看他。
“知道,克拉姆有时候也会过来吐槽。”莫斯迪尔微笑着揉了揉小雄虫的头发:“不过他吐槽最多的还是您不好好吃饭。”
“哎呀,他这虫怎么告状啊!”廖长丰不满道:“我已经有好好吃饭了。”
“嗯,好好吃饭就好……看起来确实是没瘦,不过雄主记住,不论什么事……都没有过不去的,如果实在过不去你就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不容易醒来,你怎么学克拉姆开始说教了。”廖长丰不乐意。
莫斯迪尔明明是话最少的,怎么躺了一段时间反而变得话多起来。
“呵呵,雄主别气,你真的恨他吗?动手的如果是凯特而不是李沧,你还会这么轻描淡写和我讨论吗?”
“莫斯迪尔,你说的我好乱啊。”廖长丰蹭了蹭,把头埋的更低,想要逃避这个话题。
然而莫斯迪尔并不给他机会,他难得醒过来,克拉姆在他耳边吐槽的话他都记得,但是克拉姆却不愿意当那个和事佬。
莫斯迪尔不想小雄虫那么悲观,他应该是开开心心的,永远无忧无虑,他不应该被那些是束缚住。
捧住小雄虫的脸,直视他的眼睛:“雄主,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你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的朋友,你应该也是舍不得的……所以,不能原谅的是到底是你自己还是他?”
“我……”廖长丰吸了吸鼻子,扭头躲开他的手。
莫斯迪尔的话仿佛一把刀悬在他胸口,让他颤栗恐惧。
眼泪落在裤子上,来不及溅起水花就被吸收,他看着那两处颜色特别深的裤子,为什么在莫斯迪尔面前他总是这么狼狈。
“我就是没法接受……如果他是李沧该多好,我只需要杀了他就可以报仇,可……他不是,所以我杀不了他……我恨我自己没用,为什么要做那个听信谗言的……大逆不道之人,我不想这样的,我知道……我只是在找借口罢了……”
“这样的我一点都不光明磊落,把自己的错强行按在别人身上,转身却指责着……他的不是,我胆小,卑鄙,我不敢以死谢罪,我苟活着,贪念你们给的温柔,怕再次失去,还痴心妄想的想给皇兄一个交代……”
廖长丰抬起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莫斯迪尔,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为什么是……这么一个……卑劣的小人,如果你们不对我好……或许我还能鼓足勇气,在知道真相后选择去陪他们……可我舍不得了……我就是个懦夫……”
“雄主……唔!”莫斯迪尔听到他说死,吓得差点蹲在他面前,好在背上的伤提醒他,但还是呛了一下。
“你只是太单纯被骗了,你也是受害者,你从不卑劣,任何人都有慕强的心理,你只是想变得更优秀,没有错的。”
“从古至今,王族重情重义的少之又少,明争暗斗多不胜数,你只是站在那个位置被有心人利用罢了。”
“如果说真的有错的话,那就是你辜负了你皇兄对你的感情,但是你没有辜负他的期望,那一刻他一定很欣慰,被他护在怀里的孩子……长大了……”
“不……”廖长丰抱住莫斯迪尔的脖子,滚烫的眼泪顺着脖子流淌。
“皇兄……皇兄……他一定会怪我……我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有出息……”
莫斯迪尔也顾不得伤口会撕裂,他抱住小雄虫,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如果他只是担心你呢……担心你被利用,担心没有他护着,你会受伤呢……”
“真的吗?”廖长丰想起皇兄死前的那个眼神,确实是欣慰的……
“是,他一定是,你皇兄一定也很爱你,他不恨你,从来不会,事情都有两面,不要只看到一面就自怨自艾……”
只有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才会用这么单纯的心灵,何况是皇家呢。
你皇兄把你护的很好,所以不要自卑自弃,他一定也是不愿。
感受到莫斯迪尔温暖的怀抱,廖长丰的视线再次模糊,小时候的记忆突然涌出。
——
生母贵为皇后,他们两兄弟却从没体会过应有的荣华富贵,吃的清淡穿的朴素。
那年母后去世,白色的灵堂前,整齐的跪拜着许多宫女和嫔妃。
而他们的父皇从头到尾都没有来,冷清的屋子里连膝盖下的蒲团都带着补丁。
“三弟,母后去了,如今只有我俩相依为命,皇兄不会让你在受伤了,我要让你平安长大,等有了封地,你就去你去的封地生活,安安稳稳当个闲散王爷,而我呢就去仗剑天涯,什么朝堂什么沙场,咱们通通不管,只求一辈子平安即可。”
皇兄拉着他的手,眼神无比坚定,他懵懵懂懂的点头,却根本不明白其意。
那年他六岁,皇兄比他年长些,却也不过才十二,他们身着白衣跪在灵堂,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背,皇兄却还是一脸羡慕的望着宫墙外。
那时候的皇兄坚韧,像是一颗墙头的不死草。
是什么时候皇兄变得残暴自私的呢?
是皇兄被七弟的母妃偷偷下药差点一命归西,还是二哥派人绑了他威胁皇兄跳河,或者是大总管把他们关在笼子里洗恭桶,难道是那几年吃着散发着恶臭的剩饭?
他记不得了,他只知道皇兄脸上都笑意越来越淡,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最终皇兄踩着血水一步步走上那个位置,他笑了,但是廖长丰更觉得他在哭。
皇兄的梦明明不在宫里,他夜间梦回的时候,是不是也想要离开那个束缚着他的牢笼?
还有皇嫂,他们都说她是妖妃?
可真的是妖妃么?
她的出现让皇兄好像活过来了,每次剑舞好看到蝴蝶都要停驻,琴声能吸引方圆十里的鸟雀和鸣,难道不是因为她心思淳朴,艺曲登峰造极吗?
她是皇贵妃,却会为皇兄洗手作羹汤,会亲手替他们兄弟缝制衣服,她明明那么温柔……
表面……什么是表面……
是啊,只有自己看到的那一面才是表面吧。
看着廖长丰的脸色一变再变,莫斯迪尔知道话有用。
虽然很不想打断他,但是他好像要撑不住了。
“咳咳……雄主,时间差不多……我该回去躺着了。”
眼皮有些重,他怕自己忍不住晕倒在小雄虫面前,到时候小雄虫怕是更加心乱。
“嗯……”廖长丰知道他的情况,不然克拉姆也不会今天才让他和莫斯迪尔见面,他擦干眼泪站起来。
“需要我扶你么?”
莫斯迪尔摇摇头:“不用,我还要脱衣服,怕一会儿吓到你,外面有虫帮我的。”
“不会,你什么样我都不怕。”
莫斯迪尔勾了勾唇,被他的话暖到了,不过还是不行:“雄主快回去吧,改天我在陪你。”
廖长丰不敢和他扭,因为莫斯迪尔的脸色确实比刚才要差:“好……”
回去的路上廖长丰一直低着头思考,没注意前面有虫,两虫相撞差点被绊倒。
“王爷小心!”
一声惊呼,凯特懒腰抱住小雄虫然后把他抵在墙上,接着身后传来“噼里啪啦”一顿响。
还有热水碰到铁皮的“滋滋”声。
廖长丰猛然回神,胸口剧烈跳的的心脏都有些疼。
等看清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推开,鼻尖芳香扑鼻,是浓郁的玫瑰花香……
廖长丰知道飞船上不可能有玫瑰花出现,那唯一的解释就是……
凯特的信息素居然是热烈的玫瑰花,这和他温润如玉的形象一点都不搭。
“王爷没事吧?”凯特像是没注意到自己的信息素因为惊吓泄露,反而担忧的询问着廖长丰。
地上摔碎的是他煲了一天的汤,刚刚端出来,滚烫的汤汁如果溅到王爷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您回答我啊,有没有被烫到?”
“没有。”廖长丰回神,推开他整理好衣服。
“没有就好……”凯特没在意自己被推开,他长呼一口气勾起笑容。
汤没了可以在炖,只要王爷没受伤就好。
“你做的?”廖长丰眼睛躲闪着不和他对视,地上的瓦罐摔得稀碎,还有冒着热气的汤。
也不知道在虫族,他去哪儿弄的这个东西。
“嗯,刚做的。”凯特规矩站在一边,仿佛刚才焦急的上下齐手的不是他。
“本想拿去冰镇一下,您不是最爱喝银耳绿豆汤么。”
廖长丰被他温柔的语气搞得有些不自在:“嗯,辛苦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王……只要阁下喜欢就值得。”凯特突然改口,因为不远处走来两个听到动静的军雌。
这句话很耳熟,以前的李沧经常这么说,可是如今看着他的脸,廖长丰有些恍惚,他总会无意识想起以前。
“嗯,煲了很久吧……可惜碎了,应该很甜的。”
“很甜,王爷想喝吗?”凯特问。
“嗯?”
“想喝的话我再去做。”
这时那两只虫也走过来,看见他们便打招呼:“阁下,三王子。”
“嗯,还行吧,你随意。”廖长丰借机逃跑,这种尴尬的聊天,真的……还不如接受其他军雌的追捧呢。
“王……阁下!”
失望的看着小雄虫离开,凯特撇了眼打扰自己的两虫冷下脸来。
“既然来了,那就把这里打扫了吧。”
说完,凯特折身返回厨房。
还行就是想喝,随意就是可以继续做。
他慢慢勾起唇角,今天的试探也不算没有收货,王爷还是那么可爱容易心软。
控制室。
克拉姆咬着牙看监控。
好你个凯特,竟然趁我不在占雄主便宜!
还煲汤!!
一会儿我全给你喝光!
“副团,那边说派飞船把解毒剂送来,需要您对接一下。”
“对接个屁,不对接了,让他们放着我自己去拿。”
莫斯迪尔躺着就躺着呗,那么有精神。
克拉姆气的火冒三丈,他就不该把莫斯迪尔捞起来,在他面前絮絮叨叨的那些话让他全给小雄虫说了。
这下倒好,小雄虫想通后,对那个凯特的态度都有点软化,搞不好最后又给自己找个情敌。
磨着牙,克拉姆气的都想去把莫斯迪尔氧气管拔了。
“可是那边已经出发,说是三王子的亲卫亲自带领,您只需要露个脸走过场就行。”
“!!!”
“那就把他们飞船给我轰下来!”
“呃……副团,您确定?”
“你说呢!”克拉姆直接一脚踹过去,那虫应该是早就习惯了他的作风,直接往后一闪躲了过去。
于是克拉姆更生气了,但是又不能真拿虫发火。
“还不拿通讯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