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到了第五天……
距离最后的考核还有两天时间了。
李正和张建到目前为止,跟着庄严开小灶,却一枪未发,整整四天的中午,都是趴了个寂寞。
前夕
下连队的工作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新兵下连队前的考核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筹备。
临考核前的前两天,团部的保障人员已经到了大操场,在那里重新粉刷投弹线之类,器械场也来了几辆卡车,卸下了沙子,一营拍了一个排出公差,在那里忙活了一个中午。
新送来的沙子柔软细腻,晚上的时候李正去那里吊了几个单杠,踩在上面感觉软乎乎的,舒服极了。
一排开了个排务会,主要是动员。
当然了,侯军这个老兵又免不了给新兵们泼了几盆鸡血,吴一更是略带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鼓励着全排的新兵,争取在新兵团大考核中夺魁。
“三等功啊!今年特别多,我当了三年兵,也是头一回见新兵集训给那么多名额!想想你们当兵才两年,刚来就往自己档案袋里塞一个三等功,这兵就算没白当了!”
其实别看吴一那么雄心壮志,散会后却悄悄找到侯军,提出了他的担忧。
“老班长,有件事我还是很担心。”
俩人在营房旁的草坪上碰了面,二三班的班长们也在。
侯军刚去连长谢东那里抽完烟,还捎着又顺了一根回来,这会儿拿出来,啪嗒点了。
“说说看,你们担心什么?”
吴一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别的科目嘛,咱们排都不怕,你看射击方面有李正,有张建,就连魏国兴和杨辉那几个至少也能打出45环以上没跑的,器械一练习,咱们排能拉优秀的也站了百分之七十,投弹全排就魏国兴一个差点意思,其他都能良好以上,不过就这个五公里我是最担心的。”
侯军扫了他一眼说:“担心什么?”
吴一说:“五公里这科目你也知道不是考个人成绩,是考咱们全排成绩,魏国兴……”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挠头了。
“说起他来我可就头疼了。你说我天天都带着他开小灶,每天给他多加傍晚一次五公里,别人现在都能跑进良好之内,他呢?就算派人拉,都拉不进及格线,你说咋办吧……”
另外几个班长符合道:“就是就是,咱们排就他一个拖后腿了。”
“那样可不成,全排跑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他,我估计咱们有机会拿第一,有了他,估计垫底。”
侯军听着众人议论,也不发言。
等抽完一根烟了,把烟屁股一扔,看了一下还在商量对策的班长们说:“那你们有啥好办法,说说看。”
众人面面相觑。
都是嘴巴上说得爽,但要问到办法,还真没办法。
能有啥办法呢?
每天都开小灶了,天天班长陪着跑,也加重了腿部肌肉的锻炼,什么蛙跳什么跳台阶,最近都进行了针对性的训练。
可魏国兴就是属秤砣的,一跑五公里,等跑出两公里后准开始往后掉,掉也就算了,好歹能远远跟着也不至于太拖后腿。
他掉队跟其他人不一样,掉到没影了。
人家能跑24分钟内,全排他一个跑26分钟外。
二三班跑得好的兵都用背包带拉过他,可最后的结果是把别人累半死不说,拉他的人被耽搁,成绩也垫底了。
平时训练班长安排人去帮忙也就算了,考核时候谁愿意自己落在最后过终点线?
明明可以跑前面,却落最后,换谁都不愿意。
“那总不能我亲自拉着他跑吧?”吴一无奈地摊开双手:“这次考核的规则可公布了,不准班长参与。”
侯军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内容,只是淡淡说了句:“我知道。”
吴一有些急了,心想老班长你知道那就得想法子呀!
二班长康铮说:“我有个主意。”
吴一连忙问:“什么主意?”
三班长陈重也催促:“快说。”
康铮目光挪到了侯军脸上,犹豫了片刻才张嘴道:“要不……考核那天让魏国兴装病,就说上吐下泻,让他去卫生员那里开个假条,免考拉倒!”
陈重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为了咱们排的荣誉,只能这样。”
说完,目光也移到了侯军脸上。
吴一觉得这样有些取巧,也很无耻,本身还在犹豫,可他也没招解决魏胖子五公里跑得慢的问题。
于是把心一横也说:“我同意!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其他副班长虽然不吭声,但是看表情就能看出来也是站在康铮那头的。
侯军忽然悠悠地叹了口气,将一直放在月亮上的目光收回来,投在了周围的几个班长身上。
最后,脸突然虎了起来,语气变得非常严厉,手一抬,手指一戳,差半寸就戳在了吴一的脑门上。
“吴一啊吴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当你班长的时候咋就没看出你是这样的兵?装病?脱考?”
他那锐利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割过去,但凡被他扫过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去。
“你们出的什么馊主意?野和尚念歪经,就没点儿正经主意了?为了荣誉?荣誉通过这种手段拿来,那还能叫荣誉?!你们是不是对荣誉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了?!”
几个班长全都不敢吭声了。
最后,侯军说:“你们参加班长集训的时候,教员们没教过你们什么叫四会?你们说,什么叫四会?”
没人敢回答。
侯军指着吴一:“你说!”
吴一支支吾吾道:“会讲、会做,会教、会做思想工作……”
侯军盯着他看了老长一会儿,忍住怒气说道:“哟!还能背出来,不错!可是你们做到了?我就想问问,每一个兵到了你们手里,是不是只要好的,差的就不要了?什么请病假装病?真打仗了,你跟敌人请病假去!”
骂完了,总算下了点气。
又说:“这四会里头,会讲、会做、会教,你们都做到了,但会做思想工作呢?做到没有?吴一,你说说,你除了逮着魏国兴去加餐开小灶多跑几次五公里之外,你没有没去跟他好好谈过,好好交流过,为什么跑不快!?”
吴一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大家都不说话了。
侯军发火,大家都不敢碰他的逆鳞。
到临了,侯军交待道:“记住,你们是新班长,来带新兵是学带兵本事的,新兵营不光是训练新兵,也是你们这些新班长的训练场!回去吧!今晚不搞太重的训练了,早点休息,明天我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说完,大手一挥:“散了吧!”
消失的一排
第二天一大早,连长谢东起来带队训练完,一起跑了个三公里,然后解散让各排带开训练。
等他回到连部刷了牙,洗了脸,拿着毛巾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些奇怪的事。
连部在二楼最右侧的小会议室旁,洗漱间在营房的最左侧,回连部要经过长长的开放式走廊。
走了一半,他突然听见楼下有动静。
一楼最右侧,连部楼下就是一排的排房。
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从走廊的栏杆旁渗透朝下面一看,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满脸的疑惑。
连队的草坪是划分责任区的,一排的责任区就是他们排房外面的那块草坪。
此时草坪上好几个兵拿着扫把在扫地,有几个兵在草坪中的水泥过道上洒水、清洁。
“嗯?”
他有些好奇。
因为还有两天就考核了。
一般这时候都是训练最紧张的时候,营里的各个连队各排早上训练完毕后带开各自训练时都会飞快地带走,原因很简单,大操场就那么大,投弹区就四个,器械场也只有四个,去晚了别人就占了,占不到训练场的只能在连队营房旁边的几个单双杠上进行训练。
每个连队都有自己的一个小器械场,一般有两三个单双杆,可是这种场地跟大操场旁的那几个器械场的质量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投弹场,先到先得,人家占了你就只能带队去找野地训练投弹,没有距离分划线,全靠估计。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训练了?
居然这么早开始搞卫生了?
平时搞卫生都是洗漱完了利用早饭前的十五分钟完成的,今天连训练都不训,直接就开始搞卫生?
站在走廊里,谢东好几次想下去问问侯军在搞什么名堂。
一排是四连的门面。
是战斗力最强的一个排。
他这个连长还等着他们在大考核里夺冠争光呢。
就这?
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自己想要去问一问的想法。
一排的排长是侯军。
侯军做事他放心,老兵了,关键时刻不拉稀。
你跑去问他,他兴许还不高兴了。
想想就算了,拿着毛巾又回了排房。
考核前的两天,一排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