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完那天晚上,季连长特地为女兵们加了一次菜,还买了果汁和可乐,开饭前在饭堂门口集合唱歌后讲评时特地宣布了女兵班的考核成绩,并表达了祝贺。
听到如同潮水般的掌声,女兵班的十二个姑娘们差点没当场了泪洒饭堂。
什么是成就感?
这也是。
但在宣布完成绩表示完祝贺之后,老季突然口风一转。
“同志们,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浮起了一丝神秘的笑。
大家听说有好消息,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盼着连长早点儿宣布。
“后天我们要出一趟门,还有点儿远,所以今晚吃完饭,早点睡,美美地享受一个夜晚,明天起床后各班排开始收拾东西,前运装备和单兵武器都要带上,我们会进行一次外地驻训。”
果然是好消息!
大家听了,简直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
不用训练啊!
而且后天才出发,意味着明天一天时间的训练强度都不会太大。
但是很快魏胖子就提醒所有人了。
“你们可听清楚了,是外地在驻训,不是旅游哦,也不知道去哪呢,你们乐呵个什么劲啊,万一像上次那样……”
上次?
他说的当然是魔鬼周了。
一想到魔鬼周,很多人的脊梁骨又开始发凉了。
季志照还偏不揭开谜底,他笑笑地一挥手:“先吃饭,吃完饭后各班排自行组织开会,然后你们的排长会告诉你们需要做什么准备的,在这里,我要再说一下,这次外地驻训,整个旅只有我们连队去,咱们是啥?咱们是猛虎旅刀尖上的那一点最锋利的钢尖!”
说完,得意地走到一旁,示意可以开饭。
说是好消息,可是到现在大家忽然发现,经连长老季这么不上不下地一宣布,大家的好奇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上。
到底去哪?驻训内容是什么?
这饭吃着就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兴高采烈了。
等吃完饭,各排单独集中组织开会安排明日准备事宜,女兵班暂时归属一排管理,所以也跟着一排开会。
会是从佟志从连部回来后开的,在吃完饭后,佟志就去了连部,在小会议室里待了一个小时才回来。
回来后又跟几个班长私下在小包房里讨论了十几分钟。
到临了,这姗姗来迟的排务会总算如期召开了。
“大家一定很好奇我们这次去驻训是什么内容,对吧?”
佟志的脸看起来永远看不出内容,一如既往平静。
“其实我们是要去x省,在那里的一个空军基地里进行伞训。”
他终于解开了谜底。
听说是x省,大家顿时兴奋了。
从这里去x省,少说也有一两千公里,那可是长途了。
魏胖子忍不住问:“排长,伞训是不是就是要跳伞了?”
佟志说:“跳伞,你什么呢?我保证你至少三个月内不会上飞机跳伞,你以为伞是那么好跳的?三肿三消上蓝天,等你们的脚肿三次,再消肿了,我估计你能去跳跳最基本的伞兵9型伞就已经很不错了。”
魏胖子问:“啥是什么伞兵9型伞?”
佟志说:“那是最基本的圆伞,你们要先跳简单的圆伞,从最基本的离机挂索自动开伞到后面跳到翼伞,到自由开伞,当然,你魏胖子没个两年是没机会摸翼伞了。”
魏胖子笑嘻嘻道:“排长你这可就小看我了,我魏国兴说不准还真会多当几年兵了,只要我喜欢,我当几年兵我家里那位爹绝对同意。”
佟志说:“你以为你想留就留?你能不能留下还得看你本事,你以为你说留,连队就一定留你啊?你真想留下,就拿出点本事来。”
魏胖子说:“排长请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有志向总是好事。”佟志一边说,目光有意无意移动到了李正的脸上。
李正一下子明白了,佟志这是在借着夸魏胖子提醒自己。
对于李正没有答应留下延长服役期一事,看来佟魔头还是很上心,至今都记着呢。
“好了,明天每个人都把冬装也拿出来,都带齐了,另外抽调一个班去旅装备仓库那边出一趟公差,搬一些刚到的新装备回来,这回旅长说了,我们是出去别的地方,去别的军区,也会见到别的兄弟部队,怎么说咱们都是特战旅,不能丢了自己的脸!还有,这次我们在那边一住就三个月,根据今年的训练计划,还要去别的地方进行各种不同的复杂条件下的特种作战训练,半年内估计都回不到营区了,大家待会儿好好在营区里溜达一下,记住这个我们的家!”
半年?
对于佟志这种老特来说,这种事真不稀奇。
但对于李正这些新兵蛋来说,居然要一去半年,这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似乎……
李正心里隐约觉得,这特种部队除了苦一些,还真有点儿刺激!
除了去x省,之后会去哪呢?
对此,他满怀期待。
但他不知道,这一次半年之旅对他的影响会是如此之大,更没想到,这一趟半年之旅的过程会是那么的曲折和离奇。
跳伞的那些事(上)
跳伞这事其实早就在预料之中了,李正并不感到意外。
但真要去学,还是有那么点小激动。
李正没跳过伞,只在电视上看过别人跳。
飞机在千米高空上,俯瞰而下,地面房屋就像小小的积木块,大地被不同颜色的植被分割成一块块,整个视觉都变得平面化了。
空降兵背着伞包,从打开的机舱门内一跃而下,在天空中绽开朵朵伞花。
在不少人看来,这是一件颇为刺激又略带浪漫色彩的事。
不过在李正的心中,却有着另一层更深的意义。
当年的那次世纪地震中,第一支降落在李正家乡的就是一支隶属空降兵特种大队的15人精英分队。
那不是一次简单的空降,而是一次凶险万分的“盲跳”。
因为地震原因,灾区和外面的联系一度彻底中断,通往灾区的陆路全发生大面积塌方和毁坏,车辆无法进入,通讯设施、光缆等全部出现损坏,导致无法外面的救援力量根本无法和灾区内部取得任何联系。
救灾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先进的设备?
还是强大的物资增援?
没错,这些是。
但对于灾区里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希望。
活下去的希望。
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人就会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怎么办?
当时部队拿出了两个方案,一是派遣地面精锐小分队携带卫星电话、电台和北斗系统从山路穿插,强行进入灾区。
其次还就是派遣空降兵直接空降灾区。
两个方案里,其实派遣空降小分队的方案最快捷,但同时面临的难度和危险性也非常大。
当时的高度5000米,从运输机往下看,根本看不到地面的房屋,而且空中气流混乱,风也特别大,根本无法伞降。
要知道三千米是跳伞极限,人体在超过三千米的高空跳伞,生命危险更大。
五千米高空跳伞就属于高空跳伞,要开始佩戴氧气呼吸器之类的单兵防护设备了。
更要命的是地面没有指引标志,也没有控制引导,降落下去的地面是复杂的废墟,撞断的电线,还有茂密的丛林山川,有可能因为横风和气流导致卷伞坠伞,也可能会落在河流里又或者撞在悬崖上,就算落在地上,只要地面是乱石或者树林就有可能骨折或者直接被树枝戳穿身体导致死亡。
所以,这种气象条件和地形上盲跳一是拼技术,二是拼命。
结果,空降兵立马写了请战书。
其中一封请战书里有这么一句话——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去挽救灾区人民的生命,实现我们军人的价值。
什么是军人的价值?
当然是“为人民服务”。
那什么是“为人民服务”?
这不仅仅是口号,而是要用行动去证明的一个理念。
15名伞降精英用自己的命去诠释了一次什么叫做真正的“为人民服务”。
这事对李正来讲是很震撼的。
当兵那会儿他还真想过去空降部队,但所在的大学却没招空降兵,只能去了陆军。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居然改编了,居然改特战旅了,居然自己又成了突击队员了,这回,居然去学跳伞了……
这种巧合不得不让李正感觉到一种命运中冥冥自有定数的宿命感,他甚至在想,难道自己真的跟这身绿军装有解不开的缘?
但同时,他又有些说不出原因的羞愧。
时至今日,当佟志问他愿不愿意长期在部队干下去的时候,他却用沉默来表示了自己的拒绝。
他觉得自己是理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去x省,坐的是卡车。
一路上,和李正陷入沉思缄默不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魏胖子。
上车后,他一直就在车里向战友们吹嘘自己当年跳伞的种种威水史。
说在迪拜,在东南亚,在澳洲,都跳过伞。